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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奔为彼此的脖子上系上珠串。程奔在这上面很讲究仪式感,倒数数,造出搭扣同时扣上的效果。过分的刻意和仪式化使得整个过程像在签署一份严肃的协议。我木然地配合着,耳边听见轻脆的啪嗒声。这个声音与当年窗纸被扎破的声音难以解释的、微妙地重合了。

足够紧绷的纸张在破裂时会发出混有金属质感的声音。

程奔那样心思敏细的人,我的心不在焉、冷淡,他都察觉出来了。上了车,他手探过来握了握我的。“怎么了,没睡好?今天是寿星,要高兴点。”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应邀嘉宾众多,有程奔的朋友,有我的朋友,有我们共同的朋友。他在这个场子上更有抛头露面的欲望和需求,我让了很多名额给他。两人应付完共同的亲友,便各自散开在人群中。

大厅里是两张大桌,四周立着自助取餐的长桌子,室外搭的都是散席,铺着白桌布的小圆桌,马蹄莲似的从露台开到草坪上。

宴会形式很随意,客人想吃就吃,想聊就聊,乏了有休息室,撑了也可以上草场打高尔夫或是散步。

三天前我来这里踩过点,检阅布置、人工配备,不过只是匆匆过了一过,不曾细观。真正来了,才发觉比印象中大了不少,很多场地当时因为时间赶,都没涉足过。

寒暄过一圈后,口干舌燥先喝了点啤酒,我就一处一处慢慢地闲逛起来,中途少不了和擦身而过的熟人打两声招呼,请他们尽可能多吃。

主建筑有四层楼高,一楼人是最多的,熙攘嘈杂,上到二楼渐渐就少了,多数集中在阳台上鸟瞰草坪。再往上,有独立休息室,小书房,家庭影院,棋牌室,孩子专用的游戏房。

整栋房子如同一艘大船,被庞大的喧声震得颠簸摇晃。我加入到二楼阳台的人群中,看了会远景。今年整个冬日都刮着阴风,当天却放了个大晴,太阳少见的严烈,日头底下站久了,闻着阳光烤出来的人混着毛衣的气味,眼睛就不禁地发眩,宏伟的白房子好像真成了艘大船,在绿茵茵的海面上开起来。

上三楼去避太阳,三楼稀稀拉拉还有些人,我便干脆上了顶楼。

顶楼上悄无人声,四处都拉着纱帘,又安静又凉爽,我就想找个房间坐一会。

这层的空间相对狭隘,整层由一条曲折的长廊贯穿头尾,两旁分布着或大或小功能不同的房间。

顺着走廊往里走了一段,右手边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忽然传出动静。

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门背后调情,嘬嘬地亲着嘴,边亲嘴边说着含糊细碎的话。

我也不想青天白日的做电灯泡,调过身就要走,刚迈开步子,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大起来,激昂而清晰,我停住了。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人是冠文泰。

女方的声音则十分耳生。我将身子一侧,背贴墙默默又偷听了一会,从对话内容方才得知女人原来就是张霁鸿的吕秘书。

刚在楼下迎宾,遥遥地看见过这个女人,就跟在张霁鸿身后。年纪还轻,30岁以下,粗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秘书。当时程奔还陪着我,着意向我提起她,说:“别看这人一副本分婉约的样子,挺有两手的。”

能得到程奔的肯定,绝非等闲之辈。我不禁好奇:“哪两手?”

“一只能干白活的手,一只能干黑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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