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听不进那些声音了,我只听见自己脑海里的声音。那个声音嘶鸣,惊吼着对我说,要让程奔付出代价。让他一样恐惧、荒废、残破、失败。
我拼命挣脱四周的人,挥舞乱甩的四肢造成三头六臂的效果,同时从喉咙里发出比任何一名蓝翔学子都要诚挚的呼喊:“我要开挖掘机!让我开挖掘机!”
警车赶到时,挖掘机形同一个发疯的巨人,机械臂当空乱抡,铲头追着程奔霍霍生风地扫来扫去。
那场面简直就是变形金刚中国工地特供版。
程奔完全可以避开,可以驱车离去,但他没有。他在下面来回跑动,不时一个趔趄摔倒打个滚,又爬起来接着跑。招手,叫着什么,不住不住地流泪。
这是我首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程奔,他魁伟的身躯在硕大的机械前如此渺小脆弱,不盈一击。
我一直好奇着,究竟存不存在一样东西,能够将程奔击倒,让他方寸大乱到崩溃?
铲斗抵到了他身前。
机械下的人群惊恐地散开老远,一个个捂住了嘴,听天由命地围观或将到来的悲剧。
程奔一步不曾后退,他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铲斗的锯齿。
他嘴唇一张一合,在对我说话。
我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穗穗,我错了,我的命给你。
他说:我什么都不要了。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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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见过程奔。
那天从挖掘机上下来,他单膝着地,跪在我脚边,手攥在我手臂上的烫疤上,仰头望我。泪痕在他脸上干涸,像有一只悲戚的手掩住他的面孔,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眉梢嘴角浮出一层枯萎的病色。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我发现我对他已无话可说。我累极了。我们该永别了。
我拂开他的手,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路上,遇到一户人家在巷口焚纸,那火焰是暖的,轮廓飘忽模糊,如一朵冉冉盛放的花,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姿态。
过了小半年,我回到了S市。程策找上门来。
见到我第一眼,他愣了好一头。对他我也有一瞬的恍惚与眼生。这个曾经需要护着,顾着,捧惜着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举止谈吐都沉稳了许多。不过那是对手下的人。他从门口向我过来,依然小跑着,脚步发出亲热的哒哒声。
而我,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快30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和人事迁异过早地在我身上刻下留痕。我头发乌黑,皱纹也没长,可照镜子的时候,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那样子就像唐僧单枪匹马闯了趟西天,经取回来,人也被沿途的妖魔鬼怪吸了个遍。
程策带来了程奔的死讯。
程奔真的死了。
我懵然而木讷地哦了声,眼角有点不舒服,用食指抹了抹。
我反应过于平淡,程策还当我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遍:“我爸去世了。”
他不知道我抹过眼角的那根手指,指尖是湿的。
生日宴分了手程奔是想修订紧急预案,将我的名字剔去,但是没来得及他就在国外遭到伏击,中了好几处枪伤。当时形势一潭浑水,正好他一个手下试飞出了事故,他便趁机隐居幕后。对于这点,他向程策坦言了他的私心,他知道涉及到程策,天大的事我都会替他兜着。
我和程策被困岛上,他发现他并不想与我告别,他的思念无以复加。在家中等待团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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