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羊坐得很板正,含混道:“就在京城。”祁听鸿喜道:“过年若没什么事做,不如出来玩罢。”
句羊还未答,台上的教官说:“谁在讲话?”祁听鸿噤声。教官又说:“不站出来,等我查到,过年要罚抄了。”
怕连累句羊,祁听鸿只好站起来道:“我讲的。”教官问:“和谁讲?”祁听鸿说:“自言自语。”
因着是最后一堂课,火盆早早熄灭了。学堂内的其他生员一面打哆嗦,一面发笑。教官也觉得好笑,叫他答两道经义题。祁听鸿上了快一年课,四书五经方面有长足进步,磕磕绊绊答过了。再坐下来,句羊说:“过年忙得很。”
祁听鸿登时泄气,道:“这样。”
句羊道:“不要难过了,两道题不是答挺好么?”祁听鸿重复道:“是答出来了。”
句羊想,这人事事写在脸上。又道:“等上元节找你玩,好吧?”祁听鸿喜笑颜开,道:“真的么!”
句羊往台上指指,意思是教官要发怒了。祁听鸿立即垂下眼帘,装模作样写东西。
捱到下课,学堂大门洞开,雪风呜呜往里直吹,好像城头吹角的声音。学堂里面的生员,上到五六十岁,下到蒋稚,听见角声号召,个个从座位跳将起来。祁听鸿反而算跑得晚的,再三确认时辰地点,依依不舍,这才走了。
句羊独自留到酉时,书院里学生走空了,他才回到银杏树下。银杏树树叶掉光,从底下往上望,看得见黑的鸟巢,一团团结在枝头。句羊吹了一声哨,树上掉落一团雪,扑棱棱飞下来一只信鸽。
片雪卫养的鸽子,送信可以,觅食、筑巢却都不太会。要是放它留在这里半个月,鸽子要么冻死,要么饿死。句羊手指尖揉揉鸽子脑袋,说:“飞回去?骑马回去?”
没有指令,鸽子不会乱飞。句羊当它做了选择,又说:“那走罢。”把鸽子虚虚地塞进怀里。一人一鸟,骑着快马回京城。即将要过年,沿途住户贴了新窗花新春联,有的在门外点爆竹。爆竹声一炸,硫磺烟雾飘开,句羊胯下马儿微微受惊,跑得越发快。
但冬天天黑得早,进得内城时,太阳已经落山,看见暮霭之中,万岁山黑色剪影,太液池薄冰覆雪。句羊把鸽子从怀里掏出来,道:“飞回去。”往空中一指。鸽子急扇翅膀,飞往天边。
在万岁山山脚下,有个隐蔽小院,不挂牌匾,过年不挂灯笼,也不贴春联。这就是片雪卫的办事衙门。苗春原本坐在大堂中央,句羊来了,他起身迎道:“句大人。”
架上的白鹰也叫了一声。句羊道:“好久不见。”苗春笑道:“句大人,学会寒暄了。”句羊不响。
他把位置让给句羊。桌面上堆了厚厚一沓人头画像,摆得不够整齐。句羊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苗春道:“是这两天进出皇城的人员。发了一份给宫里守卫,照着放人。”
后天正月初一,是迁都大典的日子。紫禁城内不免要进许多生人。句羊有点担忧,坐到桌前,一张张翻看画像。苗春邀功道:“已经查出来三个小侄儿的刺客。”
朱允炆是朱棣侄儿,苗春私底下就这么叫他。句羊道:“没有招?”苗春道:“都没有招。”这倒不出所料。句羊低头继续翻画像。
苗春做事很细,画的图之外还写上:此人年岁如何,籍贯如何,样貌特征如何,进宫做何事情,方便守卫盘查。
翻了几张,句羊问:“这人年纪大了,还出来做活?”苗春道:“年纪大的手艺好,别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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