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听鸿道:“譬如别人这句话:‘取之无穷,何忧乎有求而不得;用之不竭,何患乎有事而无备’,换几个字,就可拿来写‘不违农时,数罟不入洿池’的题目。”
句羊道:“还有呢?”祁听鸿就像真被县学先生考较一样,露出点苦恼神色,半晌答道:“能答‘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句羊道:“倒很机灵。”祁听鸿乐道:“是句先生的功劳。”句羊道:“这份心思拿去好好念书,未必考不了。”祁听鸿笑笑,说道:“我天生不开窍,缺一点文心,知道吧。”
月盈月亏,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祁听鸿每天背三篇文章,十句对偶,摸清楚一点门道。句羊有时考他一道题,结结巴巴,能东拼西凑地背出来几百字。
科举时文讲究“代圣人立言”,仿照圣人口吻讲大道理。祁听鸿有时候背着背着,自己笑了说:“圣人若是在世,听了我胡说八道,恐怕气得要记我名字。”
句羊道:“那你待写什么道理?”
祁听鸿笑道:“大道理我会讲。做官要清明刚正,大公无私,要叫人人过得好。但要我写八股,我就不会了。”
句羊默然一阵,道:“这没关系。县学别的生员,照样是在胡说八道。”
祁听鸿听不进去安慰。距离月考只剩一晚上,他坐立难安,在房间里待不下去,坐到檐下喃喃背书。句羊出来看他,看看无星无月云天,说:“当心背瞎了。”
祁听鸿说:“不妨事。”句羊把他手里册子接过来,见是第一页,皱眉道:“怎么背这儿?”
祁听鸿笑道:“你听我背。”从首篇背来,像和尚念经一样,一字不停,信口背了半本。中间偶尔错字漏字,也都不是甚么大问题。这本册子收了六十篇八股,又有许多对偶句,算下来三万余字,近乎于一本《孟子》。祁听鸿背成这样,一定用了苦功。句羊琢磨道:“我看看。”
祁听鸿以为他有见教,停下不背了,坐在台阶上,拿一双盈盈含光的眼睛望他。句羊看了一会,笑道:“背得眼圈都黑了。”
祁听鸿打个呵欠说:“困煞。”句羊道:“困得家乡话出来了。不要念了,回去蒙头睡觉。”
祁听鸿“哎呀”叫了一声,跑回屋里,点起油灯,手忙脚乱铺开一张纸。句羊想他又不听劝了,跟进来,叉手问:“做什么?”
祁听鸿苦道:“今日《灵飞经》还未写。”这是县学里邢先生,给他单独布置的课业。句羊道:“不要写了,邢先生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祁听鸿已经飞快磨了一砚台墨,说:“不想教邢先生失望。”
句羊道:“不想教这个失望,不想教那个失望,到头来累死自己。”祁听鸿不响。句羊又道:“要写多久?”
祁听鸿盘算说:“我写得慢,写到四更罢。写完还想再看会书。”句羊道:“写完就算了。”
祁听鸿道:“不再看一会,我今夜怕是合不了眼,急得睡不着。”
他扶着袖子,顶格写下一个“青”字。时间算来,他应该已将《灵飞经》誊过五六遍,又从头写起了。这一段是:
“青上帝君,厥讳云拘,锦帔青裙,游回虚无,上晏常阳,洛景九隅,下降我室,授我玉符,通灵致真,五帝齐躯,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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