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洛伦·弗罗斯特先生的声音响起,这紧绷的氛围才猛然一松,重新温暖起来的房间让泽尼娅几乎要以为之前的寒冷只是错觉如果不是她注意到莉娅打了个寒颤的话。
“文化、文化。”洛伦·弗罗斯特嘲讽地叹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发明的这个词儿,又究竟是谁给它下得定义。它不只诞生于智慧,还诞生于愚昧。”
他不再说话,示意罗齐娜继续说下去。
“克诺镇最明显的文化印记,就是小广场中央的焦黑石台,”罗齐娜说道,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沉静坚硬,并没有之前几乎要渗出活着的阴影似的恐怖,反而透出点平静的智慧来,“那是自四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火刑柱所留下的印记。”
“四百年前……”莉娅喃喃道,“那是猎巫运动最鼎盛的时候。”
“没错。”罗齐娜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不会被烧死,那么说明你是邪恶的女巫,需要被砍去头颅,重新再烧一遍。如果你被烧死了,那就证明你不是个邪恶的女巫。如果你一直不肯结婚,你是女巫,如果你被淹死,你就不是女巫。如果你喜欢读书并会调配药剂,你是女巫,如果你成为了指证别的女巫的证人,你就不是女巫。”
“但是早在三百年前,猎巫运动就已经被终止了呀。”莉娅继续道。
“是的,大部分地方被关押的‘男巫’‘女巫’们都被证实无罪,以清白的身份释放了出来。火刑柱被推倒,猎巫队长们失去了他们的工作,那些可怕的工具也都成为了废品。”罗齐娜认真地注视着她们的眼睛,那目光里蕴含着真实的悲伤与怨愤,“但是克诺镇不是这样。克诺镇不是这样。”
罗齐娜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他们将那个火刑柱保留了下来,将之视为荣耀的勋章,是他们心向光明、勇敢无畏的象征,直到二百年前,他们都还在使用它。”
“后来它终于被推倒了,但是那些曾被受审为女巫之人的后代仍在镇子中饱受歧视。在所有其他地方都将这种愚昧的黑暗活动抛弃之后,克诺镇仍将之传承了一百年。”
“如果你是一个生在克诺镇的姑娘,首先,你要祈祷自己祖上不要有一个曾被审判为女巫的人。”
“其次,你眼睛的颜色最好不要太特殊。”
“最后,你最好不要喜欢一切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对小动物自言自语,不要对植物的生长与药用试图研究,知道怎么纺织、做饭、收拾家务、照料家人就足够了,不要对其他东西,尤其是书本太感兴趣。”
“否则,你就是个会带来厄运的坏种。”
泽尼娅和莉娅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们看着平静端坐的罗齐娜,口唇颤动却不知是该安慰还是就让它这样过去。
罗齐娜却勾起嘴角,好像已经不太在意这些过去,她继续说道:“克诺镇里还遗留有一些形制特殊的匕首以及刻画着女巫传说的旧术、石刻。”
“他们还有一个独有的节日,用以进行驱逐黑暗、诅咒与疾病什么的。当然,现在也只是沐浴、烤火、焚烧香料什么的,不会再有什么血腥的东西了。”
泽尼娅沉默了片刻,她转头看了看莉娅,说道:“感谢您的介绍,我想我们已经明白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夕阳最后的暖光业已在讲述中耗尽,繁星与月亮的光辉从窗外照进,为台灯的光芒添上一份清冷。
泽尼娅和莉娅在向两人告别后,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你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泽尼娅对莉娅问道。
“我不知道,她令我感到害怕。”莉娅回答道,她抓着泽尼娅的手,泽尼娅从中感受到了因恐惧而产生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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