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裹着昏黄的光迟缓地坠向山脚。
衣饰古老身姿笔挺的城堡主人站立在塔顶,任风扯动他黑色的衣摆,静默如凝固了数百年。
壮美的落日倒映在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像沉入了一片无底的汪洋。
断崖旁的落日总是美的,而在四百年前道路轰然断绝的时候,这轮炙热的天体正高悬于天顶。
为什么生活安逸的领民们会轻易背弃他们的领主?为什么领主对领地中诞生并成长的反抗势力视若不闻?为什么一群胡乱拼凑的队伍能够轻易冲上城堡?
旧日之事被地震与时光葬送,成为人们无法解开的隐秘。但这一切其实也并没有多么难以理解,因为一切都发生在那双灰蓝色眼睛的注视之下。
洛伦·弗罗斯特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好像再一次看见了四百年前从藏在阴影里的密谋中,所诞生的高举火把呼唤光明的队伍。
第62章
四百年前的时代, 是一个超凡坠陨的时代。
有人在动荡中迎来最后的挽歌,但同样有人抓住了世界大潮之下的一线生机。
对于迟钝的凡人来说,哪怕超凡之力彻底退潮,他们也不过是失去力量而已, 仍然能够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但对于本身存在便是超凡的生灵来说, 超凡之力的衰退不亚于空气的逐渐稀薄。
洛伦·佛里思特早在最初就觉察到了超凡之力的衰退, 借助吸血鬼们古老丰富的文献资料, 他做出了一个度过超凡衰退的计划:
那时的伯爵早已将吸血鬼们的力量收拢整顿,在他的命令之下,吸血鬼们立下誓言, 收缩势力、禁封力量。等到世界遗忘吸血鬼之名,只将之看做古人们对恐惧的想象与编造出来的传说, 将自己的存在隐匿于深水之下,直到海面上的风暴彻底结束。
在世界大潮之中隐匿存在说起来简单, 但若想真正达到“隐匿”,执行起来的繁琐与细微却是困难重重的。
在伯爵的强令之下, 仍然有些不肯服从自以为是的蠢货,对于这些家伙, 洛伦·佛里思特亲自出手, 将他们挨个钉死在棺材里。
直到超凡之力彻底干涸的前夕, 吸血鬼之名已被含混在不同的超凡生物传说之中,佛里思特的城堡,成了最后一个隐匿的节点。
但洛伦·佛里思特什么都没有做,他也什么都不需要做。
当领主越来越少出现于人前、当佛里思特的姓氏总是一脉单传、当每一任领主的相貌总是相类的、当被送进城堡的死囚总是尸体干瘪……人们总会觉察到诡异之处的。
在无人引导之时, 这些传闻最多也只是在人们口耳之间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陷入狂热的教会自动承担起了这一任务。
人们早在十三世纪就失去了有关佛里思特领以及后来并入的三个领地与罗伊斯公国的消息,在三百年后的十六世纪,教会只知道这里轮陷入了黑暗,却并不知晓更具体的缘由。
失去恐惧与敬畏的教会遣人进入了伯爵的领地,他们以为那些密谋与行径是隐秘的,然而一切都在伯爵的注视之下。
洛伦·佛里思特早已与这片天地签订了契约,他作为领主照看了这片土地数百年,同样将之化为了自己的领域。每一缕微风都是他的耳朵,每一道微光都是他的眼睛,这片天地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他掌控领域如掌控自己的肢体。
而伯爵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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