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任自己领地里怀疑自己身份的声音越来越大,放任反抗自己的民众越聚集越多,直到他们在那个外来者的带领下,冲上城堡。
他们叫嚣着要用火焰焚尽邪恶,却被那黏着在城堡外墙上毫无寸进的焰光将自己恫吓。
那时的洛伦·佛里思特就站在城堡中,那些愚妄者近乎可笑的行径终于令他感到不耐,于是他抬起手,令地动山摇。
人群在恐惧中向山下奔逃,通往城堡的道路在他们身后寸寸垮塌。
树木倾折山岩断裂,裸露出尖锐冰冷的土石,在绿意盎然的山林中,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最后一处隐匿的节点,终于与人类的世界决绝地断裂了联系。
……
夕阳跌进山林,化开金色的光与树木长乱的影。
四百年的时间,足以令地震后裸露的岩层重新覆盖上肥沃的土壤,从覆上青蓉蓉的细草到生出粗壮茂密的树木。
欲求是种有趣的存在,无论最初多么惊艳的感受,最后都会逐渐褪色,于是人们总是在寻找更美妙的音乐、更饱满的气味、更美味的食物……直到他们生命的终点。
但当生命跳脱出时间之海,所有的爱与恨、喜悦与悲伤都被冲刷平淡之后,如果不能学会享受寂寞,那就只有选择沉眠又或者是疯狂。前者被人遗忘,而后者,早已被伯爵收拾了个干净。
洛伦·弗罗斯特勾了勾嘴角,在落日彻底化进山林时转身离开,黑色的衣摆在风里划出夜与日的交界线。
他曾站在这里看过愤怒的民众手持武器要将他与城堡焚烧殆尽,也曾站在这里看过逃亡的难民进入他的城堡祈求庇护。
而今他站在这里看断崖上的落日,这景象倒要瑰丽壮美得多。
……
拉尼娅看着排队进入城堡的领民们,他们携着几乎所有的家当,木板车、驮东西的牲口,还有背在身上的大包小卷,将队伍拉长成一条长而笨拙的虫,缓缓蠕进坚实的壁垒。
拉尼娅穿着厚斗篷,长发被挽起塞进帽子里,脸上涂了伪装用的药剂。她的领主暂时用不到她了,所有的研究都被暂停,于是她也不必一直待在实验室与那个隐蔽的居所里。
公爵允许她在做好伪装的前提下在城堡的部分区域中行走,但拉尼娅很少这样做,她更多地埋头在实验室里,以至于现在无事之后,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最后她沿着那昏暗狭窄的窄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人声、牲口声、车轮声……这些嚣杂压抑的声响通过竖窄的窥视孔传进来,将漫无目的的拉尼娅惊醒。
她俯身从窥视孔向外看去,冰冷的石壁与竖窄的形状令她生出了古怪的联想:她好像正趴在一条巨蛇的眼睛里,顺着那冷漠的竖瞳注视着蠕动的人群。
这些人并非再次逃亡而来的难民,他们是原本就生活在城堡庇护范围之外的领民,他们的村庄同样在佛里思特的领地内。
之前靠着刺铁藩篱,他们仍能在城墙外维持正常生活,然而随着吸血鬼们越来越多的到达边境,临时建立的刺铁藩篱已经很难继续支持下去了。
不,本来至少还能再多支撑半年的,但没什么必要了,领主命令这个时间迁入,也不过是因为此时刚好是上一季农作物成熟的时候,等到所有的作物都收割完毕,这些领民就必须全部迁入城堡之内与在其庇护后方的土地上。
被迫抛弃土地的人们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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