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姑娘,她不敢惹姑娘心烦,只好说:
“时辰不早了,奴婢打点水来伺候姑娘沐浴吧?”
姜姒妗恹恹地点头。
净室内抬进了水,倒了满满一浴桶,姜姒妗褪下衣裙,将自己一点点埋入了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居然有片刻会让她觉得安心。
水面打湿了她的脸颊,须臾,有水滴顺着眼角落入了青丝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玲看着这样的姑娘,忽然有点想回衢州了。
如果夫人在的话,姑娘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情绪都只能往心中憋。
姜姒妗再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她坐在梳妆镜前,安玲替她擦拭着青丝,姜姒妗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她问:
“什么时辰了?”
安玲一愣,她看向沙漏,也意识到姑娘在问什么,许久,她呐呐道:
“亥时一刻了。”
京城还是宵禁,任何人不许在城内走动,但姑爷还没有回来。
往日,姑爷再怎么晚归,这个时候也都是回府了的。
安玲皱起眉头,不由得有点着急,她再恼姑爷,姑爷都是姑娘的夫君,她必须看重姑爷。
安玲忍不住道:“姑爷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铜镜中女子的唇色有点不着痕迹地惨淡,安玲一时没有注意到,还在问:“姑娘,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姑爷?”
姜姒妗轻扯唇,反问:
“去春风楼找么?”
安玲被问住,立时噤声。
去春风楼寻人?本朝虽没有明言禁止官员狎妓,但当今圣上和摄政大臣都不喜这种行为,在曾有过官员因此被免职后,这种事也成了心照不宣的禁令。
姑爷已经入朝为官,如果当真大招旗鼓地去春风楼寻人,根本就是置姑爷的前程于不顾。
楹窗未关,外间忽然淅淅沥沥地落了雨,一阵冷风透过楹窗吹进来,姜姒妗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心底积压的情绪过多,她忍不住地一阵呛咳。
慌得安玲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了?”
姜姒妗俯在梳妆台前,许久,她才很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安玲赶紧将楹窗关上,拿上一件外衫替姑娘披上,结果,她不慎将一方手帕带了出来,藏青色的手帕落在了地上。
安玲看见手帕时,下意识地想起在郡主府中裴大人说的话,她呐呐地想要捡起来。
姜姒妗也看见了,她轻垂下杏眸。
安玲一点点走到她面前,拿着手帕,闷声说:“姑娘,这手帕,下次遇见裴大人时,还是还给他吧?”
姜姒妗眼睫一颤,她仿若没听出安玲话中的试探,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就安静地点了点头,声音格外轻细:
“好。”
她应了下来,在这一刻格外乖巧。
安玲却觉得鼻尖一阵发酸,喉咙都有点涩得难受。
她是自幼陪着姑娘长大的,她几乎从未见过姑娘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和姑娘都是很小时便知晓姑娘的夫家,快要及笄时,姑爷频繁出现在姜家,在姜家的放任下,姑娘和姑爷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
她瞧着姑娘乖顺地接受家中安排,一点点和姑爷接触,然后嫁到周家,替姑爷操劳家中事宜。
姑娘这般乖巧,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点抗拒,入流从善地接受了家中所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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