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对的。自己当初慌不择路,选了一个根本没有希望的男人……
“也罢。”她高傲地一笑,“我自己想法子。”
*
怀桢回到常华殿,换了一身干爽衣裳,便来到西厢的书阁寻书。
“皇上还在议事么?”他在书架之间走走停停,懒散地发问。
“是。”立德躬身,“他接见了方尚庭,似乎打算从内郡募兵。”
“方尚庭手段一向厉害,这下要民怨沸腾了。”怀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过书册上的红绸。
“陆将军一出,折损二十万人,这窟窿无论如何也要补上才是啊。”
“不过方尚庭还不知道他的好儿子在做什么吧?”怀桢颇含趣味地扬起声音,“他募来的新兵,说不定一转眼就成了叛军,哈哈。”
最后一笑,很是干瘪,但灌进了风声雨声,又显出奇异的空旷。
大风穿堂而过,吹得沉重的简册都在书架间翻来滚去。怀桢衣袂飘举,仿佛独立旷野之上,每一步行出,脚下土地断裂,他都再不可能回头。立德知道殿下定计深远,只是很担忧地望着怀桢的背影,怀桢一回头,又觉好笑:“你看着我做什么?”
立德摇了摇头。
怀桢的笑容亦敛去。走了几步,随意抽出一册书,点了点立德的脑袋,平平地道:“找个人去给张邡传话,就说皇上召他,鸡鸣之前,到此处来。”
第78章 26-2
=====================
军情如火,怀枳仅接见各路将领、安排他们领兵行军,就耗费了一整日的光景。而尚书台送来的奏疏仍越堆越高,不惟是魏郡水灾,似乎天底下的乱事都凑到了这个五月。最可笑的是太史令亦上了一本,道天象错乱,宜启明堂,斋戒受命。怀枳将这一本扔还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史,温和地道:“太史令看朕还有时间去明堂斋戒吗?”
太史令颤颤巍巍地把奏疏捡回来,又摇摇晃晃地踱着步回队列里去。潮气随风渗入,皇帝拢着金丝长衣坐在御案前,一手拿着朱笔,一手撑在膝盖,抬眉,疲倦地一笑。
登基近半年,庶事草创,千头万绪,他都有条不紊地过来了。群臣眼中,他是个从不发怒、温文平和的皇帝,似乎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将奏疏往他这里一送,他就一定会有法子。然而要维持这种无所不能的幻象并不容易。
之所以点陆长靖出兵,一是因为他熟悉匈奴、了解钟弥,二是因为南军乃君主身边常备的精锐,派南军出征,就不必以征兵扰民。当然,他总有一日要将南军收入囊中,到那一日,或许给陆长靖一个优渥爵位养老也无不可。但他没有想到陆长靖会带着二十万人在边境上一夕消失,乃不得不让方尚庭去募兵。
先帝在位时,钟弥用事,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而今钟弥投靠匈奴来朝旧主发难,不过是为了向天下人昭告,不论谁做皇帝,都不能离开他……
什么和亲互市,话说得款诚,其实不过是在侮辱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新皇帝。
先帝啊……
他的手掌抚摩过御座上黄金的龙头。昂首垂须,双目凛凛,似能看穿一切,长身盘曲,环过椅背,龙爪都如利刃,似能将他捆在这方寸之地。
这就是先帝,他的君父,曾坐了十四年的位子了。
*
风雨至夜不休。
天地晦冥,复道上的紫藤花早被摧落,沾了泥水,踩在怀枳的脚下。他终于散了集议,换下朝服,披一身素色襜褕匆匆而至,立德便在复道的尽头迎接。他便问道:“齐王呢?”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