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不去齐国,回不去大海边,他的魂灵,永远被困在那一座轩车之中……”
这已经不是刘长,他甚至说出了“齐国”二字。怀枳晃了两晃,剧烈的头痛令他无法深思下去,肚腹中的车轮缓慢而残忍地绞动起来,风雨仍扑打着房中四散的昏黑的烛烟,他眼前仿佛也出现了前世的幻景,全是呼啸来去看不清晰的影子。
怀桢却好像仍在讲旁人的故事,手指轻敲了敲那羽人微微发烫的翅膀,“不知他死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怨恨?不知若是人有精魂,能成鬼,他会不会恨不得重来一次,将他那亲生的哥哥生吞活剥,让他也体会体会黑暗、寒冷、饥饿的滋味?这滋味若不是自己亲尝过,谁又能真的明白?”
怀桢回过头来。
灯火映得一室明暗交错,在倒影的缝隙里,他看见哥哥坐在角落,剩下的半碗面还在身旁,眼中的光芒都沉暗,只剩下不敢置信的惶然。
原该有所预料的,命运在冥冥之中已经给过怀枳太多的暗示,他却只当做一意孤行的催促。他抹了一把脸,五指将头发用力向后抓,突然沉闷地嘶吼了一声。他那样悲伤,但这悲伤的形貌却接近走投无路的忿恨。
怀桢只觉得稀奇坏了,声音放得愈加柔和,像钝了的刀子割下来:“怎么了?这不是旁人的故事吗,原来哥哥竟这样有怜悯心的?”
怀枳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那久远的痛苦已经被牵动了,那一根弦在脑中嗡鸣,震颤,绷断。他想他是醉了,或许阿桢也醉了,一个人所周知的故事被说得颠三倒四,添了很多书上没有的细节,又像是亲身经历的梦魇。这真的只是旁人的故事吗?
他觉得好痛,他尚且分辨不清这痛的来源,就已经快要被这痛给绞碎。
这就是阿桢的痛吗?然而他会不会比自己更痛,一百倍、一万倍……
眼前人向他走过来了,像孩子似地在他对面跪坐下来。怀桢雪白的脸庞凑到了他的眼底,眼睫毛扇了扇,一双黑白分明的透亮的圆眼睛便毫不掩饰地直盯着他。
他说:“上一世,明明是哥哥要疼我的,是哥哥要宠我的,明明是哥哥将我惯坏的。可到头来,哥哥却猜疑我,忌恨我,把我关在常华殿中不许我走,直到最后,夺了我的性命。”
他说:“哥哥,这一世,我是来向你索命的。”
他说:“哥哥,我都告诉你了,我也不明白为何选在今日告诉你……其实折磨你,也没有多少乐趣,说真的,你于我已经没有多少价值。所以现在,哥哥,你还要同我谈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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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开会开得太累了上来更个新求安慰……
第127章 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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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使炉中的香也一分分地委顿了,捉不住的温柔气味,都化作滚烫的飞灰。
怀枳的喉咙里似滚过了刀子,又被他吞咽下去。他张开口,每个字都鲜血淋漓:“你是说,我曾害死了你。”
怀桢那双小鹿似的眼眸默默地凝视着他。
“我怎么会……”怀枳哑声,“我怎么会害你?我怎么会让你饿死?”
“不。”怀桢宽容地纠正他,“不是你让我饿死的,哥哥。是我自己要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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