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爹,或者他做不出效力十足的保和丸,慈姑很难说能不能活到弱冠。
最近他学医都认真了很多,想着爹把保和丸药方交给他的时候,自个儿就偷偷带出来给鱼姐儿看,他觉得鱼姐儿比爹聪明多了,搞不好可以救活慈姑。
但赵掌柜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鬼心思,把药方藏得很好,他一提准得挨揍。
疾病和钱财真是人生两大最艰难之事,大家对比束手无策,只能盼着奇迹眷顾顾慈。
赵聪看着面色不佳的阮氏安慰:“阮婶婶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他回家偷一回。
几个孩子走了,阮氏回房看着每天都要扎针才能安眠的儿子,怔怔地打开库房对着丈夫的黑衣服发呆,良久才迈腿进去,坐在里头烤起栗子来。
张知鱼回家就往药房钻,路边上晃了三圈的阿公急道:“我的书还没写完呢,你还有心思玩儿。”
张知鱼一噎,她已经成了阿公的责编,这稿子已经改了三回,阿公还是不满意。
看着院子头喂鸡的王阿婆,张知鱼猛然道:“阿公,你这里头都说的男人养鸡养蚕的事,男人也不怎么养鸡养蚕阿。”
乡里农活分工还是很明确的,男人们主要照顾的是牛羊这样的大型动物,喂鸡这样的是一般都跟收拾菜园子联系在一起,菜园子是主妇的地界,里头有些说法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因为——他们的经验还不够。
张知鱼劝他:“先在家里跟阿婆、孙婆婆和我娘说说。”
如今家里的进项谁也比不过李氏和鱼姐儿,张阿公心里已经逐渐把想着孙子的事给忘了,拿着笔墨就给家里女人们开了个小会。
晚上他就乐得给鱼姐儿买了只蜜肘子吃,大伙儿都看他——铁公鸡拔毛,头一回呐,竟舍得从外头带吃的家来了。
张阿公没空跟他们掰扯,火急火燎地拿着稿子直送叶知县案头。
叶知县翻开稿子看,张阿公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页。
里头分了两个部分,一个家禽,一个是家畜。光一只鸡就从脚爪子得病写到了健康鸡打鸣该有音调。更别提种种瘟病的发现与预防,像鸡瘟和鸭瘟,就得看它们拉的屎是不是黄绿色和黄白色,有的还会直着脖子呼吸,发出“咚咚”的怪声。
对应的办法也写在下头——扑杀后洒生石灰消毒。
每一个病症,张大夫都写得很用心,还记录了其他医书里传下的病例。
这已经是一本真正的医书了。叶知县握着厚厚的稿纸心道。
张大夫不眠不休地干了一个多月,白天外出跟大家调查,又看鸡又摸狗,晚上还点灯口述,让鱼姐儿奋笔疾书才整理出来这几十页。
虽然他已经确定要走,给张阿公和乡民们出书已经无关紧要,但想起大伙儿高兴的神色,他还是没忍心说——别讨论了,我们不出了。
大不了先出少些,出个八百册,让弟弟去宣传。这是一个纸价昂贵的时代,这八百册的书已经不能算少。
但放在叶二郎手头怎么也不至于折本,叶家看中他,一是因为他争气,二就是因为看中了叶二郎做继任族长,叶家放在叶二郎手头的生意,这几年翻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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