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总是挂心家里, 还怎么进得去考场?”
阮氏默默地揉着花泥, 道:“你们想知道什么?连我到如今都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有时候不跟你们说,也是因为无从说起。”
张知鱼想起无类楼的字,问:“顾爹爹是不是千老先生的小徒弟?”
阮氏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或许不是,玄玉这个人性子跳脱,从来不肯正经行事,他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所以不管是不是他的老师,只要给了他一星半点的教导,他都愿意认别人为良师益友。”
阮氏想起顾玉的样子,叹气道:“姑苏的河水捏成了他的骨头,他总是喜欢这种为民请命的人,心里崇千老先生,要认他为师太有可能了。”
但在顾家他确实没有叫过千老先生老师。
顾慈得了这准话儿,又问:“爹生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阮氏摇头,道:“你爹交友广阔,是乡里有名的善人,又会挣钱,还有个玲珑郎君的歪名,就是讨厌他的人也不会讨厌到哪里去,我这些年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有谁跟我们家有深仇大恨。”
虽然林婆子来顾家的时候阮氏跟顾教谕已经成婚了,但那会儿周围还有许多跟顾玉结交的人,阮氏也常让她回乡里给娘家送东西,所以林婆子对这些事知道得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这两口子是什么人,顾家这一屋子丫鬟仆妇才没有在顾教谕死的时候卷了包袱逃走,而是带着她一起跑到了南水县。
林婆子想起在顾家乡里的见闻,叹道:“你爹当年是姑苏数一数二的名人,教过他的先生每个人都说他只要再考日后一定能封侯拜相。”
但是顾玉没有等到这一天就死了,一切都成了空谈,当年姑苏城内议论纷纷,还是因为千家老先生不久也死了才将这话头压下去。
林婆子道:“你们生得好,没有遇见过大灾年,那年大旱在永宁七年夏天的洪水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接连不断的大雨下了几个月,桥垮了一座又一座,整个江南几乎都快被水淹没了,顾家祖籍在常县的小乡,虽然也丰美,但比起金陵姑苏这样重要的地方,它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顾家一直是乡里的富户,那一年也颗粒无收,靠着发霉的粮食过活儿。
顾玉当年才只有十四岁,他享受了整个乡的最好的教育资源去了城里念书,便把藕花乡视为自己的责任,决心要供出更多的读书人。
所以在大水过后,顾玉就带着周围乡里大片的学子一起联名向县衙要钱修路,县衙没有钱他们就一路吃着发芽的种子勒紧肚皮自己划船上了姑苏。
永宁七年冬,这群来自常县各地的学子将衙门团团围住,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已经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热血洒涂在有用的地方。
顾玉跟大家一起想了个办法,他们兵分三路,一路上姑苏,一路撑船去神京,一路在家写了大量的诗稿站在各处城楼,只要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纸张就会飞遍大周。
知府面对这样一群立了死志的学子,只能分出钱给常县。
这些钱是杯水车薪,但有了县衙开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大家分了钱财带回乡里,开始问豪门大族要米粮钱财。
灾年的粮价堪比黄金,谁家舍得无偿捐给乡里?最多也就是给口饭不让饿死,趁此良机买了人过来做隐户岂不美哉?
阮氏记得那会儿乡里已经有很多人想要卖掉自己,但顾玉拦住了他们,背起包袱又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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