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事起就知道他母亲不喜欢他。
年幼懵懂时也曾有过困惑,穆裴轩觉得兴许是他不够听话,抑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惹恼了母亲。那时他母亲倒不曾对他吐露恶语,只是喜欢和不喜欢,从来藏不住。
他母亲也从来不曾掩藏过。
大哥自书院回来时她永远是欣喜期待的,天气转凉时,她会想着给大哥做新衣,大哥长高了,她也满脸笑意。
穆裴轩去向她请安时,母亲却总是不咸不淡的。
他母亲喜欢他大哥做的好文章。穆裴轩记得有一年,他也写了一篇文章,得了书院的夫子赞赏,那是他熬了三宿写出来的,穆裴轩兴冲冲地拿着去给他母亲看,面上装作不经意的模样。
母亲兴致缺缺,摆摆手,让他放在一旁。彼时老侯爷还在,见状拿了过去,瞧完了,颇为惊喜,玩笑道,咱们穆家世代武夫,这是要出两个状元郎了?
穆裴轩有点儿不好意思。
旋即就听他母亲说,什么状元郎,上回不是还跟着徐家那小子胡闹,在书院里打了赵大人家的小五被夫子罚了,你看看裴之何时这般不懂事过?
段临舟抚着穆裴轩的发丝,轻声道:“都说舐犊情深,我倒觉得父母和孩子之间有时也是需要一点缘分的。”
穆裴轩没有说话。
段临舟说:“没有缘分,便是骨肉至亲,也说不得要相看两生厌,轻者形同陌路,重者成仇。”
过了许久,穆裴轩低声道:“对不住,今天累得你被母亲……”
段临舟笑了下,轻轻抚着穆裴轩脸颊的掌印,道:“疼不疼?”
穆裴轩说:“不疼。”
段临舟道:“我们拿冰敷一敷。”
穆裴轩“嗯”了声,段临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穆裴轩抬起眼睛望着段临舟,抓住了他的手,牢牢地握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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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裴之的棺在侯府中停了七日,六月廿二,宜入殓,安葬,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穆裴之的出殡就订在了这一日。
黎越在第三日就已经入了土,他出殡时,穆裴轩和段临舟,徐英都去相送了。
黎越在府中是嫡出,又是为国捐躯,葬礼办得大。在此期间,穆裴轩见过黎清一次,他知道黎越有多在乎这个弟弟,着意看了几眼,黎清神情恍惚,脸色惨白,一身缟素,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意味,瞧着憔悴又可怜。
穆裴轩不知说些什么,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已经经了两回,言语说来委实太过无力。
徐英在一旁说,他们回来那日,黎清想在城门相迎,他父亲没有允许,还将黎清关了起来,是黎清拿凳子砸破了窗,爬出来的。他们到黎家时,正见黎清一手拖着剑,踉踉跄跄地奔向府门,身边跟着的是黎家的夫人和下人。
黎治中当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黎清见了他哥哥的棺,咣当一声剑落了地,抱着棺痛哭出声,下人拖都拖不开,还是黎清的母亲在一旁说了句,你别拦着你哥哥回家。
黎清这才让开了路,失魂落魄地抓着棺,像少时跟着黎越,他牵着哥哥的衣袖,黎越走一步,他走一步。
棺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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