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嘴,试探:“猫?”
他赞许地止不住点头,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眨巴一下眼睛,接过他递过来的树枝,十分寒碜地学着他留在地上的字,照葫芦画瓢了一遍。
他又傻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也跟着他傻笑一下。
他摸摸我脑袋,张开双手,比划一个差不多一两岁小孩的长度,眼神有点落寞地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大概过了两秒,他又傻笑起来,再次做一个小孩睡觉的动作,指指我。
我有点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说他的孩子的孩子跟我差不多年龄吗?
但我有点不确定。
之后,他又在地上画了一堆路线,最后在京都圈了个圈。我认得京都这两个字,但其他地名我就不认得了。
他在京都上方,写了一行字。
那些字,我也不认得。
他也是写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不认得字,于是指指自己,又指指京都。
我又试探性询问:“她们是在京都?你想去找她们。”
他点头。
我看着滑梯外面的雨,抱着他分享给我的剩面包啃。不可避免的,心底有点空落落。
原来他有家人的啊……
他一般会在每天傍晚,去专门收废品的人那里,将废纸和空水瓶卖给对方。换来的钱,他不会乱花,也不会用在买食物上,而是攒着。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每辗转到一个地方,都会用捡破烂的方式赚取路费,去下一个城市。
一点一点,直至到达京都。
他帮忙将我的空瓶子卖掉后,获取的钱,他小心翼翼数清楚,塞给我。
看着掌心还带着温度的钱。
我合起手来,贴上心口处。自从佐藤少爷死后,一直空落落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幸福填充得满满当当。
我很爱吃米糕。
他发现了。
有一次我们跟往常一样躲在公园滑梯下面,跟流浪猫狗一起分享食物时,他忽然从怀里掏出来包得整整齐齐的米糕。
好香好香。
那香味就像无形的手,不停勾引我。
他见我止不住地吞咽口水,再次傻笑起来,白色的、邋里邋遢的胡子都随着他的笑颤动起来。
他将米糕递到我手里来,做了个‘吃’的动作。
我吸吸鼻子。
将这一块弥足珍贵的米糕小心翼翼分成两半,他一半,我一半。
我吃得十分缓慢,每一口,都要在舌尖细细品尝,才舍得咽下去。但他比我吃的还要慢,而且还是一点一点剥着吃的。
等我的吃完了,他还剩下大半。
然后一如既往笑着,将他的那半块米糕递给我。
在闷热潮湿的东京,我心间的那朵花越开越大。我的笑容多了,我的话多了,我跟他说喜江阿姨的事,跟他说我最喜欢的小猫叫杏花,跟他说我的母亲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长得很漂亮,比我漂亮无数倍。
但她总有做不完的活,不管多努力,也还不清债务,后来在雪天病逝了。
他有些愣怔地看我,不断比划双手询问我,为什么我的母亲会欠债那么多。
我说:“因为我的外婆偷了东西,所以我们要还债。”
他问我的名字。
我笑着,眼睛弯弯的,里面洋溢着幸福:“我叫奈穗子。”
他忽然就哭了。
哑巴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但他哭的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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