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好,我先走了。”
他不是话多的人,转身就走。
这回,他好像还是要翻墙?
望着他的背影,又望了望右手边的门,谢苗儿迷茫了。
她下午和丫鬟简单说过几句话,知道她住的这个小院是西厢房后头围出来的,墙一翻就要出府了。
晌午翻墙出府,不算奇怪,可夜色已深,陆怀海怎地又要翻出去了?他不会又要去青楼吧!
谢苗儿鼓起勇气,喊住了他:“陆公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当然不会和自己的妾说,他这个点了还得翻墙出去,是因为他爹发了大火,说他要睡妾当然可以,那就一辈子睡妾的肚皮上吧,永远都别回自己屋里了,所以他现在已经无处可去,打算投奔狐朋狗友那儿凑活一晚。
陆怀海还是要面子的。
他绷着脸,在思考该直接走不回答呢,还是编个理由?
谢苗儿虽然猜不到具体的原因,可是晌午闹的那一遭她亲眼目睹了,是以,隐隐能猜到是陆怀海和家里闹翻,不想待在府里。
她再度鼓起勇气,对他说:“不如……在我这里歇一晚。”
第3章
此话一出,别说陆怀海了,就连谢苗儿自己都吃了一惊。
谢家自有家学渊源,谢苗儿七岁那年,就能啃石砖般的大部头史经,陆怀海陆将军这个名号,她从读史起就记了许多年。
她早知他的姓名,几乎可以把他的生平倒背如流,可说到底,也才见了眼前这个男子两面。
她之前身体不好,极容易生病受风,难得出门。而院子里伺候的除了丫鬟就是婆婆,她见过的同龄男子一只手都能数得清了。而刚刚,她竟对着一个才见了两面的男人,说出了这么孟浪的话!
谢苗儿犹自懊恼着,而陆怀海已经回转过身,不无讶异地看着她。
太阳已经落山,月亮将将升起,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光亮有限的油灯,昏暗的光景把少女的眼睛衬得格外闪烁,就像遗失在山野里的星星。
她大概是猜出来自己像个败家之犬一般往外跑的原因了,所以要留他一晚。
小姑娘脸皮薄,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后悔了吧,硬生生把一张小脸憋红了。
陆怀海几不可察地叹口气,正打算打个圆场糊弄过去,却听见谢苗儿顿了顿,眨着澄澈的大眼睛,继续向他发出邀约。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反正这里也是你们陆家的地方。天很晚了,二更就要宵禁,你会不会来不及找落脚的地方?”
谢苗儿絮絮地说了一长串,与其说是在劝陆怀海,不如说是在劝她自己。
她虽赧然,可下午冒出来的念头还在她脑子里。
她不愿看到陆怀海英年早逝、草草收场。
可她只是重活一次,并没有什么神力仙法,如果她和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那她还怎么改变他的结局!
所以,谢苗儿只好大着胆子继续留他。
况且,能和自己钦佩的人物相交,本就是一件妙事。
想到以后能真真切切地去贴近他,感受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谢苗儿也就不怯了。
前面十五年里除了病痛,谢苗儿就没有碰到过旁的糟心事,所以她并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脸上变换的神色被陆怀海看得清清楚楚。
先是羞怯、再是释然,最后,她的眸子里居然还微微闪烁着期待的光?
小姑娘眼里那股没来由的期待打得陆怀海措手不及,让他把还没出口的那句“不必”收了回来。
他原本的打算是去一个朋友那蹭一晚。
这个朋友姓李,是台州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人称李衙内,酷爱眠花宿柳、吃酒赌钱,这个点不定上哪逍遥去了,找不到他也不好贸然就去人家府上。
天色已晚,打更人开始在街上敲锣了。过了二更还在街上游荡,被抓起来了到时候还得他爹去衙门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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