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坐在屏风前,身后是大团盛放的牡丹,姹紫嫣红,争奇斗艳,颜色浓烈到近乎刺目。
黑袍公子抬起头,繁花映衬下更显苍白。
身形瘦削,唇无血色。
双眸却黑得异常,仿佛无尽深渊,一旦堕入渊底,再也休想挣脱。
一声轻响,林珩放下手中竹简。
竹简是陶裕送来,记录勋旧名单,也是陶氏递上的投名状。对照朝会上的表现,这份投名状的实用性很值得商榷。
“费卿前来所为何事?”
“临桓起风,费氏恐有难,唯求公子施以援手。”
费毅开门见山,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
临桓城传回的消息很不妙,稍有不慎,费氏上下怕要粉身碎骨。
费氏奉行明哲保身,总能避开最危险的漩涡。无奈今时不同往日,风浪渐起,费氏避无可避,必须做出选择。
“风因父君起。”
林珩声音平淡,手指轻敲桌面,一下接着一下,十分有规律。某一刻戛然而止,令费氏父子心头一紧。
“父君许出诸多条件,始终不能得偿所愿。费卿可否为我解惑?”
费毅早有准备。
他解下腰间锦囊,从中取出一只木盒,亲手递到林珩面前,口中道:“公子,费氏之药,君上早已服过。”
“服过?”林珩神情微怔。
“君上头疾因此药起,故而再服无用,只能加重病症。”费毅直视林珩,道出隐藏多年的秘辛,一言石破天惊。
“下药者不是旁人,实乃正夫人,您的母亲。”
第三十八章
“药有相冲,毒有千方。善用可医人,恶用能损命。”
费毅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三只玉瓶,每只仅有手指长,肚圆颈细,玉质晶莹润泽。
瓶身浮凸花纹,细节处纤毫毕现,雕刻得十分精巧。
瓶塞同瓶身浑然一体,需要触动镶嵌在瓶身上的机关才能开启。
瓶中既非丸药也非药粉,而是泛着青绿的汁液。
药汁略有些粘稠,采自十多种草药,经过特殊方式熬煮提炼而成。
“此乃毒方,可治病,也能夺命。”
费毅重新扣上玉塞,将药瓶放回盒中。
三只玉瓶并排摆放,瓶身上的雕刻彼此契合,竟然是一条肋上生翅的巨蛇。
巨蛇额前长角,眼箍细鳞,极类上古传说中的凶兽。
林珩细看巨蛇纹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绞尽脑汁回想,一幕画面闪过脑海,那是关于前朝先民的记录。
“殷民图腾?”
费岚和费何倏地抬起头,满脸震惊之色。
费毅动作稍顿,缓慢垂下目光,发出一声轻叹。
“不瞒公子,费氏先祖确为殷人,数百年前迁入晋地,助晋侯开疆拓土,以战功授上大夫,代代相袭。”
“我母同费氏有旧?”林珩审视费毅,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费毅将木盒推向林珩,又从耳上摘下一枚玉环。手指触动玉环内侧,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玉环分成两半,一半中空,内里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纱。
轻纱透明,展开能覆盖半掌。
纱上写满细长的文字,笔画钩曲,仿效花鸟虫鱼,俨然是殷人的传承。
“正夫人之母出身申国黎氏。黎氏曾对费氏有大恩,此事罕有人知。”
费毅展开轻纱,对照上面的文字逐一向林珩解释。
“外大父可知此事?”林珩对殷人知之甚少,相隔数百年,故纸堆中的记载也不甚详尽。只知前朝好人祭,动辄以千百人祭祀。史书记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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