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珩有命,他自然不会拒绝。
“仆遵旨。”
小奴呆呆地站在一旁,喜从天降,他完全不敢相信。
待林珩进入殿内,马桂留下一名侍人带他去林华殿,他才如梦方醒,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真实的痛意,当场咧开嘴。
“行了,机灵点。”侍人看得好笑。难得在宫内看到这样的人,憨厚得令人吃惊,难为他能平安活到现在,“跟上来。”
“诺。”
小奴想压下嘴角,无奈不成功。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脸上的表情,脚步轻快,跟上侍人的步伐。
大殿内,侍人婢女鱼贯退去,许放和马塘也退出殿门,一左一右守在殿外。
殿门关闭,发出一声轻响,旋即归于寂静。大殿内冷香萦绕,丝丝缕缕,融入每一个角落。
越过两侧立柱,林珩迈步登上台阶。
镶嵌彩宝的履踏上青石,彩影倒映在石面,短暂浮华,转瞬流逝,终被暗影掩盖。
一步接着一步,林珩迈过石阶,站定在屏风前。
灯烛的光落在背后,衮服上的玄鸟振翅欲飞。冕冠垂落的旒珠轻轻碰撞,摇曳出彩色光晕。
衣袂摩擦声响起,袍袖振动,略显苍白的手覆上屏风。
掌心触碰漆金牡丹,指尖勾勒花瓣边缘,一点点沿着线条寻找,突然间定住。
“找到了。”
林珩低下头,移开手指细看,果然在花瓣边缘找到两道划痕,隐藏在雕刻的纹理中,不仔细看很难辨认。
他描摹着划痕,想到幼时顽皮,用小刀刻画屏风的场景,不由得掀起嘴角。
“母亲难得发怒。”
在为数不多的无忧时光中,关于正夫人的记忆格外鲜明。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面带笑容,身上萦绕着一股清香。温暖、和煦、安逸,只要在母亲身边,他永远是安全的,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
“母亲,我做到了。”
林珩声音极低,指甲刮擦屏风上的花纹,发出刺耳的声响。
“诛有狐氏,绞丽夫人,车裂公子长。父君受千夫所指,众叛亲离,客死异乡,死后无人同葬。”
每说出一句话,眸光就冷凝一分。
嘴角微微掀起,笑痕镌刻森冷,凶狠昭然。
“离国之日,我惶恐不安。上京九年,尝尽人间冷暖。归国之时我曾立誓,天地鬼神为证,誓要翻天覆地,大权独揽。”
“我能夺回一切,唯独寻不回您。”
林珩垂下头,旒珠遮挡住他的双眼,半面陷入阴暗。一滴晶莹滑过脸颊,沿着下巴滴落,隐没在领口,刹那寻觅无踪。
“母亲,我给了智氏机会。”林珩缓慢抬起头,激烈的情绪稍纵即逝,眸光深邃,仅余平静和漠然,“外大父应有觉察,盼智氏不令我失望。”
凝视光中的牡丹,林珩直起身,收回手袖于身前,嘴角的笑痕悉数隐去。
“这是最后一次。”
声音融入微风,流淌在殿内,短暂卷动烛火。火舌蹿升,焰光跳跃,灯芯发出一声爆响,在空旷的大殿内辗转回荡。
夜色渐深,一弯银月高悬,漫天繁星闪烁,汇织成一条璀璨银河。
晋侯宫内火光通明,玉堂殿和南殿的灯光整夜未熄。
城东的氏族宅邸中,携胜利归来的氏族家主未来得及庆贺,就因突来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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