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却花白一片,灯光晕开了眼前人的轮廓,只能看清几个模糊的人影幢幢。
“我……家只有我。”郁琼枝蠕动了一下嘴唇,淡色的唇瓣干裂起皮,撕裂的嘴角残留淡红色的血痂,湿润的眼瞳涣散着盯着米黄色的天花板,像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医生见他还能回应,松了一口气,俯下身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没事,就是有点发烧,等会治疗器一上就好了。”
郁琼枝得了些力气,他的脑子迟钝地运转着,混沌之间,他眼前时而出现潮湿发霉的卫生所墙角,时而出现制作精美奢华的水晶吊灯。
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格外冷,好像在底层星球的冬天,干冷的风猛烈地刮入人的心肺,寒冷从每一寸骨头缝里尖锐刺出。
自从离开了底层星球,郁琼枝好久都没有那么冷过了。
这让郁琼枝疑惑并迷茫起来,疑心自己缩小了好多,缩小到七八岁的时候,一个人蜷缩在简陋卫生所的角落。
下一秒,凌乱的脚步声就会传来,闪着红光的大门洞开,遗憾地宣判他父母的死期。
他把自己蜷缩了起来,积攒了些力气,抬起手又软绵绵地垂落到自己的额头,幅度微弱地摇头。
“不上仪器……”汗水润湿了头发,乌黑的额发黏在雪白的颊边,郁琼枝眉头轻轻蹙起,声音沙哑,“我能忍,不用仪器。”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护士插了一嘴,“哪能忍啊,你自己熬要熬一晚上,治疗器一上特别快就能好了,你还能睡个好觉。”
郁琼枝难受地不停喘气,但他不哼唧,除了说话的时候,其余时间里都安静得像没有这个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护士来查房,伸手进被子一摸,才发现他浑身滚烫。
郁琼枝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头,逐渐变成了潮湿冰冷的腐霉味,他没有安全感地把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
他说话声音太轻,医生没有听清,不得已弯腰,才听见他小声地重复呢喃:“……我没有钱,没有钱……”
医生猜他是烧迷糊了,直起身问护士:“送他进来的那位联系得上吗?和他说一声人烧糊涂了,能不能来看一眼。”
护士面露些许难色,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手腕上突然一重,低头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联系。”情绪太过激动,郁琼枝止不住咳嗽了两声,他勉强把气喘匀了,艰难地说,“我没事,不要联系他。”
郁琼枝不想再讨人嫌,而且联系晏寒声也是无用功,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大半夜赶到医院。
“好好好,不联系。”护士忙上前帮他顺了顺气,“那还是上仪器吧,你一直不退烧会出问题的。”
郁琼枝的脸颊一片病弱的潮红,护士的手凉,他贪凉多依赖了一会,尔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便彻底晕死了过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渐渐离他远去,他独自一人游往更深的水底,在愈渐稀薄的喘息中微蹙眉头。
郁琼枝再次惊醒时,天边已经开始发白,厚重的窗帘拉开一线,光线锋利地斩落,把偌大的病房分成了两半。
机器还闪着正在运行的蓝光,郁琼枝动了动,四肢迟钝地开始酸痛起来。
果然治疗器一上,身上的疼痛就消减了大半,郁琼枝摸了一下额头,烧已经退了。
身上出了汗,衣服黏腻地沾在身上,被晨风一吹,泛起细密的凉意。
看见放在椅子上一套叠好的崭新病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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