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拱手行礼:“多谢师傅。” 杜长兰身旁的笍儿有些意外,心道杜蕴年纪虽小,但遇事不慌,颇为可贵。 此时小孩儿扭头鼓着脸望向他爹。 笍儿:..........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杜长兰轻笑一声,对儿子道:“要不要玩水?” 杜蕴以为他爹还在揶揄他,气鼓鼓别过脸,下一刻噼里啪啦声接连响起,他头脸也传来轻微钝痛。 雨下大了。 这雨说来就来,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珠敲着头顶黑瓦叮叮当当脆响。转眼间地面都湿了。 杜长兰脱了外衫鞋袜,一头扎入雨中。众人瞠目结舌,笍儿差点脱口询问:尔有恙乎? 笍儿赶紧拦在严奉若身前,誓死保护他家公子。 小孩儿回过神来,嗷的一声冲向他爹,牵着他爹的手转圈圈,冷冰冰的雨珠拍打在他们身上,两人毫无所觉。 大黑在旁边疯狂蹦跶,狗好开心,好兴奋!! 杜长兰还去厨下取了瓢和木桶,舀一瓢对着儿子泼过去,杜蕴紧闭双眼,连呼吸都止了。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一瓢水泼过来,小孩儿:!!! “不来了不来了,救命啊。”小孩儿狼狈逃窜,夹杂杜长兰的仰天大笑。 大黑英勇护住,以血肉身躯为小主人挡着,如果狗嘴不咧得高,尾巴不甩得欢,颇有悲壮感。 笍儿面颊抽搐,无语至极,想要关上屋门,眼不见为净。但严奉若却看的兴致勃勃。 甚至他还取了长笛,吹奏助兴。明快的笛声流淌,风声雨声笑闹声作附。 笍儿内心抓狂:乱了乱了,全乱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放浪的读书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若杜长兰知晓笍儿所想,必然嗤笑一声,论放浪,谁比得过以前那群嗑五石散,求仙问道的? 嗑上头了,还会当街果奔。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杜长兰在雨中踩水,踢踏,有种莫名的韵律,小孩儿有样学样。 末了,杜长兰举起儿子,在空中甩了两大圈,小孩儿尖利的笑声几欲冲破雨幕,直抵天际。 严奉若放下长笛,看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都跟着一轻,仿佛他也这么疯闹了一场,快活了一场。 从前他不喜雨,雾蒙蒙湿淋淋,叫人透不过气。 至如今,方才觉出乐趣。 他犹豫着伸出手,指尖冰凉,一滴雨珠落在他指腹,崩溅成花。 那一刻,他同这方天地,这方山水,好似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这一切,是院中人带来的。 杜长兰放下儿子,敞开了亮嗓儿,遥唤远方,一阵阵回声缓缓传来。杜长兰畅快大笑,雨水顺着他清俊的脸庞滑落,滴滴答答。 他双眸如洗,仰着磅礴大雨,心中涌出一股豪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 他念一句,杜蕴就扯着嗓子念一句,连狗也来凑热闹。 院子里欢腾极了,一刻钟后,杜长兰同严奉若打声招呼,将儿子拎回屋。 这一刻钟,太酣畅淋漓,被无限延伸,令人回味无穷。 杜长兰提热水和姜汤回来,小孩儿还没从先前的情绪脱离。 父子两人冲洗干净,换上里衣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像两个粽子。 这会儿姜汤也不烫了,杜蕴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又眯着眼朝杜长兰笑。 杜长兰问他:“这么开心?” 小孩儿用力点头,末了又期待的望着杜长兰,“下次下雨,我们还这样玩好不好。” 杜长兰将剩下姜汤一饮而尽,眼尾微抬:“如果你这次没生病,下次可以玩一会儿。” “我肯定不会生病。”杜蕴迫不及待保证,喝完姜汤,他还用干巾子给湿发汲水。 杜长兰“啧”了一声:“没吹风机就是麻烦。” 小孩儿疑惑:“什么?” 杜长兰揉揉他的脑袋,“没什么。” 过了会子,小孩儿搬来棋具,父子两人在榻上对弈,杜长兰执黑先行,他刚落了三子,小崽儿拱着手软软道:“爹让让我,让让我。” 杜长兰哼道:“未战先示弱,你也不嫌丢面儿。” 杜蕴嘻嘻笑:“同爹告饶不丢面儿,我在爹面前没有面儿~~~” 半个时辰后,杜长兰仅着中衣敲响严奉若屋子的门,笍儿刚打开门,怼来一个白嫩嫩的小娃。 杜蕴朝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严奉若从榻上起身,笑问:“这是怎么了?” 杜蕴捂着小脸,不吭声。 杜长兰哼哼:“我同他下不了棋,只好累你来。” 话落,杜长兰交付孩子扭身走了,身后听见小孩儿压低的声音:“我求饶太多次,我爹烦了。” 笍儿:??? 严奉若笑出声,杜蕴一张小脸充满无辜,道:“伯伯,真不怪我。我爹太狠了,不怎么肯让我。” 落子无悔,没得退路,所以小崽儿每次落棋都犹豫。他见势不对,就先同杜长兰告饶,弄得杜长兰束手束脚。 杜长兰回屋后,撤了案几,悠闲的往榻上一躺,脸上哪还有半分无奈,闲闲的翻阅佛经,何止一个惬意了得。 这雨虽来势凶猛,但一个时辰就止了,雨后空气清新,带着凉凉的湿意,十分舒适。 后院地面浸足了水,软烂不堪,杜蕴之前才在雨中疯玩得了趣儿,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在泥面踩来踩去,还用脚丫夹出一团又一团条条状状的泥团。 笍儿在一旁劝儿,劝不住杜蕴,他问杜长兰:“杜公子也不劝劝孩子?” “劝什么,有什么好劝的。”杜长兰撑腰打了个哈欠。雨后的天儿,不冷不热,最适合困觉了。 严奉若按住小童:“蕴儿稚子天性,由着他去。” 杜长兰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两人就此切开话题,又议论“天然”二字,道家精于此,严奉若平日里涉猎不浅,娓娓道来。 “啪啪啪——”小孩儿用力拍着小手,由衷称赞:“伯伯真是才学过人,所知甚广。” 他脚上泥泞未褪,小脸却是严肃认真的,明显听进去了。 杜长兰附和儿子,严奉若摇摇头:“我所学不过皮毛,论才学,我舅舅远胜我。” 外面风凉,严奉若又咳嗽起来,杜长兰扶他进屋,又拨开香炉点上。 小童此时倒了温水,喂严奉若服药。 杜长兰开口:“可能给我瞧瞧?” 笍儿迟疑,严奉若将药丸落他手里,杜长兰仔细查看,又嗅闻一番。 “奉若兄,你这病可有由来?”杜长兰将药丸还给笍儿。 严奉若道:“大夫说我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 所以这么多年,严奉若的舅舅始终不能对严秀才释怀。 当年严母意外丧命,李氏还了一命去,却还累了孩子。 若非李氏临终坚持,李家人当年悄无声息将孩子冠上李姓,让严奉若做了李家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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