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自己的嘚瑟:“原来如此,长兰还是有眼光的。” 花厅内饮茶的崔大郎绝望扶额,傻弟弟蠢得没救了。 因着上头松口,举子们纷纷购买御寒衣物,一时间上京一裘难觅。 而在这样的氛围中,逼近二月初八深夜,贡院外已经有人排队。 崔遥在院里心焦不已,不停催促:“杜长兰,快出发了,不然咱们就排到队伍末端了。” 花厅内炭盆猩红,四个方向齐齐亮了灯,映如白昼。 杜长兰坐在圈椅上捧着姜汤,慢条斯理啜了一口,这才抬头笑道:“排到队伍末端不好吗?” “长兰说得有理,晚些去不必遭太多罪。”陆文英劝道:“这会子去也是立在寒风中。” 崔遥哑声。 杜蕴垂下眼。这一次春闱,他爹和陆伯伯一点儿也不着急。 夜色愈发深了,露重寒凉,崔遥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被一阵冷风冻醒。他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两刻。”杜长兰背上书箱,提上五更鸡和碳火,温声道:“出发了。” 从他们住处去贡院需得两刻钟,寅时四刻,贡院外的考生队伍已经缩减许多,杜长兰带着崔遥和陆文英去排队,缓慢移动。 忽的,杜长兰手一紧,扭头对上儿子担忧的眼,他微微一笑:“相信爹,没事的。” 杜蕴咬唇不语,很快轮到他爹被检查,官兵们仔细清点,随后对杜长兰道:“进去罢。” 待那道熟悉的身影进入考场,小少年抚上心口,那里揣了一张薄薄的信纸。第96章 春闱 此次春闱主考官乃礼部尚书, 副考官则由翰林院侍读学士充任。天边泛白,考官们踏雪而来,一应流程同过往科举考试差不离。 春闱虽也是九日, 但三日一场, 第三日晚可归家歇息,真真论起来比秋闱却是轻省些。 只因春闱考生中真有出身世家的千金之躯。 杜长兰接过官兵手里下发的题卷与空白答卷, 草稿纸。 他没有忙着阅题, 而是选择将角落里的炭火拨了拨,碳火猩红, 小小的号舍内升起腾腾暖意。 杜长兰将身上狐裘系紧,这才不疾不徐阅题。春闱第一场考经义, 诗赋及算学。 于杜长兰而言算不得难, 他心里有了计较,手上慢慢磨着墨。 辰时六刻, 他提笔作答。 天上的雪花不知何时停了, 乌云散去,透出灰白的光, 贡院里渐渐飘来食物的香气。 杜长兰搁下笔,双手捧起答卷,仔细吹干毛笔的墨迹, 而后小心收拣入书箱中。 他朝巡逻官兵讨了清水,此刻炭盆里的碳火烧得兴旺,竟是有了热意,杜长兰解下狐裘,点燃五更鸡。 瓦罐在明火的烘烤下逐渐升温, 雪白的猪油膏脂一触就化了,露出内里包裹的褐色花椒, 一颗颗圆滚滚,胖嘟嘟。 他撕了一点蘑菇片,在瓦罐里炒出香味。随后倒入温水,下米,一番搅和后,封了罐口慢慢熬煮。 等候的过程,杜长兰向外看了看天色,天空仿佛被墨水晕染一般,渐渐发灰,想来晚些时候还会降雪或是降雨。 他坐在桌前,单手托腮,垂眉敛目不知在想何事,惹的杜长兰对面的考生频频望来。 掐着时间,杜长兰扭身揭开瓦罐盖子,浓浓水雾携着香气直往他鼻尖里钻,待水雾挥去,瓦罐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泡儿,每一颗米都涨鼓了身,晶莹剔透。 快熟的时候,杜长兰洒上薄盐,这才舀入碗中。暖暖的稠粥下肚,杜长兰的鼻尖浸出细密的汗,整个人都热乎了。 此时一名考生从杜长兰号舍前经过,神色紧张,拢在身前的双手紧攥成拳。 去当贼都是第一个露馅的。 杜长兰掩去眼中的讥讽,只觉得此刻贡院宛如一个巨大的戏台子,各人争先亮相,各显神通。 午后天光暗去,乌云重聚,不多时头顶传来细碎又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原是下了小雨,空中还夹杂细小的雪花,未落地就化了。 寒意肆无忌惮侵蚀,杜长兰动了动冰凉的指尖,歇息片刻才继续。 一抬头却被眼前所见惊住,雨水淅淅沥沥,竟是起了雾,整个上京笼罩在连绵的水雾中,什么也瞧不真切。 这场小雨持续了半个时辰,空中吹来寒风,阴阴湿湿的冷。 适时隔壁号舍传来喷嚏声,不多时又归于平静,接近黄昏时,天色已经沉透了,去茅厕的考生也多了起来。 贡院里的火把簇地点亮,在地上,号舍间投下暗沉沉的条影。 杜长兰简单洗漱后,也去了一趟茅房,回来时和衣而躺。 入夜后寒风渐重,号呼之声在耳畔隐隐做响。静谧夜里,一切都被无限放大,打呼声,辗转反侧声,咳嗽声不绝于耳。 杜长兰阖上眼,后半夜才睡熟。次日天也灰蒙蒙的,却是未再下雪下雨了。 礼部尚书带着一众官员巡视而过,考生们皆是俯首低眉,一名马脸考生远远见人来了,赶紧低头做奋笔疾书模样。 或是他文采如泉涌的样子吸引了主考官们的注意力,一群人朝他跟前拢。 马脸考生:……… 礼部尚书本是随意一眼,可渐渐地,捋着胡须的动作放缓,眼中涌现惊异之光。偏这考生忽的磨磨蹭蹭,礼部尚书看不到后文,不免蹙眉。 还是副考官轻扯他的衣袖,轻轻摇头,一行人离开马脸考生的号舍,继续巡视。 马脸考生见考官们走远了,悠悠吐出一口气。而后冷着似的搓搓手,拢住左手继续作答。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至第三日申时。第一场考试结束,官兵们回收所有卷纸,包括考生们的草稿。 杜长兰从贡院出去,一眼看到车顶上的小少年,那身橙红色的狐裘实在引人注目。 崔遥和陆文英出来也直奔马车而去,崔大郎什么都没问,只带他们回住处歇息。 寅时左右,三人又去贡院外排队进场,第二场考策论杂文和律法,若还是秋闱时的学问,杜长兰或许还要好生思量,如今经过葛老先生的指点,又看过前人优秀的文章,杜长兰简直顺手拈来。 做文章难不倒他,是以他有闲心观察贡院里的事与人。正对面的考生抓耳挠腮,斜对面的考生眉头紧锁,考官们巡视一圈贡院,约摸得一个来时辰。 一只飞燕轻盈落在号舍间,却未引起任何人的留意。 左侧号舍的考生似乎染了风寒,咳嗽不止。杜长兰眉头微拧,少顷无奈的叹口气,然而不多时他鼻尖嗅闻一股焦味,迅速检查周身,皆无问题,那只能是旁侧…… 杜长兰拉响铃铛,官兵喝问:“何事?” 杜长兰道:“官爷,劳你瞧瞧左右哪个号舍着了。” 官兵面色一肃,很快左侧传来动静,两名官兵迅速架着考生去医棚治疗,杜长兰这才看清对方通红的脸。 随后官兵将此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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