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手轻而易举地拉着破板车随阿杜娘前行,兀自品味了一下:“这倒是个稀罕叫法。”
他皮兜里有什么蠢蠢欲动地抖了一下,被他眼疾手快地又按了回去,对上阿杜娘疑惑的眼神,少年只笑了笑,掌下狠狠捏了捏那个不安分的蛇头。
不远处的街角小楼上,矮胖的中年男子纳闷地望着人群拥挤处:“老陈啊,你说最近咱江阳城是不是太热闹了点?一出接着一出,就没太平过。”
被唤作老陈的老人家正皱眉低头看着总司地回信,心不在焉地回道:“热闹不好吗?现在这世道最怕的就是死气沉沉,你出了江阳城看看,到处都是荒废的村庄城镇。”他长叹一口气,将信放下,“潜龙山如今已经不再太平,我担心咱们这江阳城也要步其他地方的后尘了。”
“我说热闹的意思和你想的一样,”中年男子捧着茶壶愁眉不展,“现在安安稳稳的日子才是好日子,热闹就意味着有波澜,现如今有多少人能经得起波澜呢?”他话头一转,“怎么,看你这神情,是总司那边不派人来嘛?”
“现在到处都有妖邪作祟,可是我们的修行却远远跟不上这些妖魔鬼怪修行的速度,”老陈摇头道,“总司那边说是皇城最近都不太平,抽不出人手。哦对了,说有个无门无派的散人应承总司一个人情,走了这一趟。”他不以为意地失笑一声,“估计也就只是个会点火洒水的,真有点本事的,哪里会来这小小江阳城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中年男子没辙地喝了口茶:“是如此了。”
……
话说那头少年步履轻快地将板车一路拖到了阿杜娘家门口,任谁看他这副轻松架势都想不到板车上躺着个身高七尺的青壮年。
阿杜娘心中只记挂着她昏睡不醒的儿子,完全没留意这点异样,倒是她家隔壁的田秀娘好奇地透过门缝看来“哎哟”了一声:“力气大的蛮。”她瞧了眼长身玉立的少年郎,虽看不清他的面庞,但见其长身玉立、身手矫健,不禁小声说了句:“就是打扮邋遢了些。”
少年耳力极好,一耳朵扫到了,也不恼怒而是好脾气地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就给田秀娘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正想将门关上,田秀却陡地伸出个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这便是阿杜哥哥吗?”
田秀娘脸一垮,连忙将这厚脸皮的丫头拉回门里,却见她两眼睁得老大,和见了鬼似的嗖地缩回脑袋,消失在门后。
田秀娘讪讪地将门赶紧合上。
阿杜娘摸索着将门打开,没瞅见背后这一幕,转身对少年郎道:“真是麻烦少侠了,我这就拿钱给您,劳烦再等等。”
她说着便要去扶起板车上的儿子,少年先她一步直接将人轻轻松松抗在肩上,咧嘴一笑:“在下做事讲究个善始善终,就给大娘送回屋吧。”
阿杜娘也不知道最近走了什么好运,先是遇到个有求必应的石头神仙,如今又遇上这好心少年郎,连忙道谢,引着他将阿杜送进屋里。
小小院落里只有三间房,阿杜一间,她娘一间,还有个半间大小的灶屋,连个待客的堂屋都没有。阿杜娘颇有些拘谨和不好意思地替少年掀开门帘:“您歇歇脚,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我给您烧杯热水来。”
少年也不推辞,笑一笑道:“多谢大娘了。”双手一扔,非常麻利地将人往床上一扔,漫不经心地便要出门,结果眼神扫到某处,跨出去的那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他狐疑地歪头看向闪烁着红点的那一处,不大确定,走近了才看清,饶有兴味地摸摸下巴:“哦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躲在这呢。”
他伸出根手指,戳了一下那滑溜溜的小脑袋,那双无神的圆圆眼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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