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囚鸟2
捏~捏~脸~
荀靖之向陈公绥请教许朝的百姓会如何看待荀家,陈公绥说:“如仙人。”荀靖之问何谓“如仙人”?陈公绥回答说,对绝大多数百姓而言,地上的禁宫与云间的仙宫的差别不大,都只存在于他们的听闻中,是他们去不到的地方,因此,住在宫中的天家人“如仙人”——百姓知道荀家人的名讳、知道他们存在,对一些幻想中的模糊身影投以仰望的目光,然而无缘相见。
陈公绥说,门阀的独特之处,就在于门阀高官可以出入禁宫,来往与天家与下民之间,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禁宫的“禁”字。与下民和普通官吏相比,只要门阀高官想,他们就可以接触到天家人,对他们而言,天家人不是仙人,只是比他们握有更多权力的凡人,因此他们不会像下民一般崇敬天家的神圣光晕,在受到天家的赏赐时,也不会像其他官吏和下民一般,生出一腔惊恐而欣喜的赤诚。
不论荀靖之本人怎么看待“天潢贵胄”这个词——不论他接不接受这个词——在百姓的眼里,他就是天潢贵胄。陈公绥建议荀靖之多抽出一些时间去看望百姓:百姓遇到传说中的神仙,会更加信仰神仙;百姓见到一位身体里流淌着荀家的血的长官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关心自己,会更加爱戴荀家。
七月,越州开始收割水稻,荀靖之听从了陈公绥的建议,每隔六七天,便抽出两天来,去访问一处会稽郡的辖县,亲自看望农户、问候长者,为孤儿寡妇送去布匹和新米,如果有人拦路伸冤,免去拦路的“不敬”之责,有冤必责令县令、县长重新审案。越州共有八郡,陈公绥乃是越州司马,兼理会稽郡郡务,他愿意尽力帮助帮高平郡王在会稽郡立起威名,为其余七郡树起榜样。
荀靖之肯采纳陈公绥的建议,他对陈公绥很客气,陈公绥在感激之余,也对这位郡王抱有深深的敬意。陈公绥初次见到荀靖之时,荀靖之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修士,出身似乎平平无奇,然而乾佑末年的一场变乱,使他暴得高位。暴得高位者,身边忽然出现了溜须拍马之人,最容易变心。不过荀靖之不是很看重自己的郡王身份,待人接物时,眉眼之间从无盛气凌人的傲慢神色。
陈公绥为官三十载,见证了许朝朝中从庄宗一朝到如今风气的变迁。如果要陈公绥来说些什么,他会说风气的变迁与录公有关,庐江卢家的卢鸿烈太聪明了:许朝南下,流民涌入南方,均田制崩坏,录公提出两税法,重新安定天下,他确实有足够的聪明才智。
哀太子在位时,卢鸿烈藏锋多年,保全了自身,哀太子死了,他成了录公,这次他想要的太多了,他要保全整个门阀体系:南下不久后,录公提出的几项计策中,有一条死死扼住了科举制。暂停科举、压下寒门子弟和庶人的机会,录公一招制敌,让庄宗、孝仁皇太女甚至哀太子打压累代士族的努力化为了灰烬——扼住科举便是保住了门阀士族,南朝风气重临。
录公是个聪明人,他的计策达到了目的。如今朝中再次以门阀子弟为贵,门阀子弟崇尚清贵风雅,不愿意亲自处理繁琐事务,将之斥为“浊务”,清浊风气自南朝结束后又一次弥漫开来。陈公绥认为录公实在太聪明了,他的聪明使得他的贪心得以成功,而他的贪心敲碎了寒士们的梦想。陈公绥尊重荀靖之,也因为作为高贵的高平郡王,荀靖之从来不避讳处理“浊务”、不轻视寒门子弟和庶人,他不肯以门阀之贵为贵,走得了土路也下得了田地。
陈公绥最初担心荀靖之来越州任职,只是做做样子,心里没有百姓。贞和元年,陈公绥曾和崮原郡王一同在黔州任职,陈公绥说黔州附近几郡发生了旱灾,建议崮原郡王上表朝廷,为几郡减税,崮原郡王听了陈公绥的话,天真地回他说:“旱吗?不旱呀。你看官署里的树不是长得挺好的吗?”
崮原郡王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他不愿意处理政务,也懒得关心百姓,他有天真气,但是这种天真出现在公务中时意味着无知,这不是一件好事。和崮原郡王共事的经历使得陈公绥再面对宗室子弟时,心里总有几分没底。不过,高平郡王确实是做事的人,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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