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粮看了一眼燕偈。
燕偈看了一眼小粮。
“捐门槛多少钱。”小粮客气地问秋棠。
秋棠大惊失色,素帕绞紧:“郡主……莫不是,不肯接纳我儿。”
“不不。只是我想,捐门槛比扫地扒蒜来得容易,若是都能赎罪,当是前者更划算。”小粮温和摇手,“再说,破诫并非因他而起,是小粮为恶在先。神佛有心,秋先生又一向虔诚,有目共睹,若要降罪,也是降到小粮……”
秋棠连忙起身:“郡主不可。男诫只诫男子德行,管不住就是管不住,没骨气就是没骨气,岂可托罪与郡主?郡主不愿收小隆也罢,是他没福,这几日我便把他带回老家去,严加管教。光捐门槛是不够的,要他或是剃度修行,或是迁入深山……”
“呀,这么惨啊。”小粮看了看秋隆变得煞白的小脸,怜惜道:“那我就……”
皇帝都准备拍手庆祝佳偶天成了,怎知座下二皇子敏捷地越过小桌,一掀衣摆熟练地滑跪在皇帝面前,拱手道:“不可!父皇明鉴!儿臣已与姐姐情定叁生,秋先生不过因为受制于家训才向姐姐求亲,可儿臣是真心一片待姐姐的啊父皇!”
皇帝双手静止在半空,语气恢复威严:“你活了几岁,哪来的情定叁生。”
燕偈目光坚毅:“此处的叁生是虚指,修饰形容我与小粮姐姐的恩爱之深。总而言之,父皇,儿是铁了心要和姐姐在一起的,秋先生曾与我有交游之谊,我也不忍害他,定会为他访一座最灵验的大山,再加盖一所小院,可请父皇御笔题写匾额。如此,又有天恩加持,又有焚香祷祝,时荣来世无虞矣。”
在座者都被二皇子的深情厚意感动了。宫内所言二贤王果然不虚,又会自己洗裤子,又能帮人考虑出家的住所,又敢于为自己的爱情上冒天颜,世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皇子呢。
皇帝听罢燕偈极速想出来的一番说辞,表情和缓了些。他的双手就快要拍到一起——
“等一下!”座椅间又飞出一人,翻滚在地。燕偈肩膀被这不知好歹的狂徒撞了一下。他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方才在大街上就对郡主口出狂言的狼羌王子。这人个头也大,飞来飞去呼剌剌的声音差点让门外站岗的侍卫以为是有人行刺。狼镡单膝跪地,抱拳道:“敬爱的皇帝陛下,您好。”
由于场面陷入进一步的混乱,秋隆反而得以喘息,恢复了一些思维。他偷偷瞟一眼狼镡:刚刚吃饭的时候官话说得那么溜,现在怎么开始说书面语了。
狼镡抬起头直面皇帝,灰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上座。这无疑是一种冲撞,但皇帝耐心地在等他的下文。只闻狼镡朗声道:“若说二殿下与郡主是情定叁生,那么我与郡主就是情约十世了。”
在座人听得更为骇异。最来劲的是小粮,她许久没有看到和韦哥哥韦弟弟一样这么能瞎掰的人才了。
狼镡深吸一口气,也许是母语发声习惯的不同,使他的嗓音低沉时更具有磁性:“众位有所不知,我其实有着十世轮回的记忆,虽然今生是王子,但前生每一次轮回,我都是卑贱之身。而郡主每一次都是与我不离不弃举案齐眉的爱人。上一世我是放牧人,而她是高昌国的王女,因身份悬殊,我二人不能厮守。我悒郁而亡之前,她从被幽禁的王宫里传信出来,说只愿来世能与我做两只羊羔,紧密依偎。这一句话,我牢牢记到今日,见二殿下与秋先生有意和郡主结为连理,我不得不出来表白……众位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郡主,身上是否有一枚羊羔玉坠。”
目光都扫向小粮。小粮讶异地点点头:“是啊是啊,确实有呢,出生我就戴着的。”她摸摸心口,似乎感动不已。她转而又问:“那么王子殿下身上可有信物?”
狼镡快把自己眼泪说出来了:“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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