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的兄弟带有年长者特有的余裕,或者说是礼节和客套,语音语调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变,他甚至在笑。】
这次见面从一开始就不顺,真正到了约好的时间,偏偏雨又这么大。
窗外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远处小区外缭乱的黄光,那是急躁又焦急的来往车辆,根本没人想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呆在室外。
【往好处想,你的母亲安女士一如既往不在家,即使在这样的晚上出门也不用向谁报备,这或许是唯一的好事。】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池竹西穿上外套,看着网约车的定位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带上钥匙和雨伞出了门。
驾驶座的司机戴着口罩,头上扣着黑色鸭舌帽,从后视镜注视着车外的乘客。
清瘦的少年站在黑伞下,网约车无声无息划破雨幕停在他身侧。伞檐缓缓上移,露出少年晕着润意的墨色双眼,像被雨水洗涤过一样干净。
雨砸在那把黑伞上,又拼了命往里伞下钻,不知道少年等了多久,他的发梢已经湿成几缕,或许也是是这个原因,他的唇色很淡,在车灯下有些发白。
司机没犹豫多久,推开车门,冒着瓢泼大雨替乘客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池竹西愣了一下,他还在核对车牌号,检查无误后正准备上车。司机的热情让池竹西有瞬间的瑟缩,对上司机唯一露在外面的关切眼神后他不自然移开视线,轻声说了句谢后收了伞钻进后排。
“没淋湿吧?瞧这雨下得,一路上堵得慌,需要毛巾吗?”司机问。
“我确认上车了。”池竹西点着手机屏幕。
“哦哦哦。”司机点开了导航。
雨刷发疯般刮着玻璃窗上的雨,车里的暖气带着有些劣质的熏香,闻着有点熟悉,可能大多数司机都喜欢这个味道。
池竹西每隔几秒就看一眼手机,后座的幽光持续亮着,把少年巴掌大的脸照得影影绰绰。
他有些紧张,不仅是因为即将去见池淮左,还因为发现这个用帽子和口罩掩盖了外貌的司机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
宝骏510不算舒适,他却能开得算稳,手打着方向盘肩膀持平不动,隐没在阴影中的视线时不时盯向后视镜。
池竹西对他人的视线一向敏感,对别人而言轻飘飘的目光在他这里就像是带着重量的触碰,黑暗中的窥视更为严重。池竹西如坐针毡,总觉得在暗处潜伏着阴测测的毒蛇,幽幽眼神背后的含义越想越瘆人。
所以每当司机看向他的时候,他握着手机的手就会更紧一点。
或许是因为表现得太明显,司机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伸手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头又湿又油腻的乱发。
他抓了抓,皱纹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放心哈,戴帽子是因为没洗头,又忘了拿伞,邋遢成这样。口罩是因为感冒了,哈哈我长得是有点寒碜,但不是什么坏人。这几天降温简直要了命,尤其是到了晚上……冷么?需不需要我把空调再打高一点?”司机说着就伸手去调暖气。
池竹西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自小身体不太好的原因,他体表温度比常人低,现在的确也有点冷。他低低说了句谢谢,心下安稳一些后又低头看手机。
手机屏幕一直在待机页面,上面只有一个硕大的时钟在规矩地运转。
和池淮左约的是晚上九点半,但暴雨限制了车速,路面上的车不多,每辆都小心翼翼地爬行,导航说半小时之内能抵达目的地,但现在看来恐怕要更久。
池竹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池淮左打电话说一声,但又觉得那样是一种示弱,就和在那通电话里的表现一样。池竹西在那通电话后不断反省,觉得自己太像一只哈巴狗,对方一招手他就满怀期待地舔巴巴赶上去。
想到这里,池竹西心里又低压压地难受。
他期待吗?好像是有些期待。
父母离婚之后池淮左跟着池父,他跟着安女士。
他们家没有探视一说,艺术家出身的安女士在离婚后从终于如愿从家庭抽身,重新投入对艺术的狂热追求,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而池父不愧是安女士曾经的灵魂伴侣,在某些事情上的处理简直如出一辙。
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前妻留给他的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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