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赵斯年嗤笑,眼神却?是一凌,“非也,是陛下的意思。”
那?秦放鹤年纪虽小,城府却?深,据说极其擅长揣摩陛下心思,不然此番断不会遣他前来。
不动牛润田,一切都好说,大约也只会如以往那?般隔靴搔痒,略杀几个虾兵蟹将?应付交差罢了?。
可如今竟真的动了?牛润田……只怕陛下,起杀心了?。
这是要大动啊!
赵斯年越走越慢,途经市舶司中轴线的大花园时,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肆意攀爬的藤萝。
这株藤萝已经很老了?,还是当年市舶司初建时,首任提举大人花了?大力气从外?面挪进来的,表皮遒劲皴裂,透着风霜之气。
然春日怒放时紫意盎然,万千花朵流淌成?河,远远望去花浪滔滔倾泻而下,隐成?瀑布汹涌之势。
赵斯年又拍了?两下,微微叹息,“它的花期,毕竟已经过了?。”
紫藤萝春日开花,眼下却?是七月流火,已快要入秋了?。
心腹听得?胆战心惊,不禁出言宽慰道:“四季轮转,年复一年,明年还会再开的嘛。提举何必唏嘘?”
宦海沉浮,有沉即有浮,此乃兵家常事,不足为惧。
“花将?再开,人何复焉?”赵斯年道。
花谢尚可待来年,可人一旦败了?,再想复起,谈何容易!
“提举,”心腹咬牙上前,“小人短见?,然这些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况且尾巴也扫清了?,便是死无?对证,未必不能如之前那?般安然度过。”
见?赵斯年没有反对,心腹得?了?鼓舞,继续道:“到了?这一步,咱们还等什么呢?不如联合黄提举……”
“联合?”赵斯年突然笑起来,“黄本最?是贪生怕死之辈,事到临头,缩得?比王八还快!”
若果然想联合,一早就来找他了?,何必他去找黄本?
况且当初为自保,外?头的事,大家都是各管一摊,互不过问,单线并行,方得?多年太平无?事。
若此时骤然联合,未经磨合,必露马脚!
所谓秘密,只有烂在自己肚子里才叫秘密。
一旦所有人都知道,势必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就不叫秘密了?。
“记住,不许妄动,”赵斯年低声道,“之前如何,现在就如何,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要试图扫尾巴,也不要试图勾连谁……”
他们按兵不动,彼此不联络,便如海中散落的珠子,那?秦放鹤想抓,只能一颗一颗地摸。
但若因恐惧而抱团,就成?了?一串,只要被卡住一颗,谁都跑不了?!
“是。”心腹垂眸应下。
可如此一来,未免太过被动。
他送赵斯年入内休息,推出去之前,还是忍不住进言道:“提举,其实若换了?旁人,来了?也就来了?……”
大海无?情,一旦失足落水,谁又能怎么样呢?
“你也知若换做旁人!”赵斯年皱眉,“休要胡言,去吧!”
秦放鹤本人深得?陛下宠爱,这也就算了?,偏他有做清流的老丈人,若有个好歹,那?些酸儒的笔杆子是好惹的么?最?是杀人不见?血!
他竟还有个当首辅的师公!若不动他,倒也罢了?,尚存一线生机;一旦动了?,便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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