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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知道,今夜我带你去风月巷中见识见识?连咱们太上官家以前也常去,他与那乐妓黎师师的风流韵事,不知被写成了多少话本……”

郑酒喳喳地说着太上官家那过眼云烟的风流,李肆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他呆呆地看着那两只亲热交喙的小雀。烈日之下,他浑身的血液都灼烧了起来,仿佛连骨骼都被烧成了粉末……

郑酒喳喳了说了许久,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放下手指抬头一看,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李肆静默无声,却已满面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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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没能练完那一日的兵。

他长大了一些,却还不够成熟与坚强,无法如啸哥那时一般,伪装得那样镇定、那样如常。

他流着眼泪,再一次浑浑噩噩地走在京师的街头。

枭军退去已有两三月,被洗劫一空的京师城很快恢复了繁华。南方的贡赋随着大小船只,源源不断地沿河而来,国库重新充盈了起来;茶阁酒馆,瓦肆青楼,熙熙攘攘,人烟浩闹,又粉饰出一个太平盛世。

李肆惶然地走在热闹的街巷里,所有繁华喧嚣都与他无关。他所思所想,都只是那一座小小的山城,是山间厚厚的积雪,是林中细碎的阳光,是十指交握的一双手。

回到京师之后,每当一想起啸哥,胸口便剖心一般的疼痛。他曾以为是生了怪病,也曾以为是“怨怪”啸哥对他的欺骗……

他此刻才终于明白。

他们是相公与娘子,是两情相悦,是恩恩爱爱。

但啸哥却说:小愣鬼,最后欺负你一次。

明明也心悦他,明明要与他恩爱,却又骗了他。

原来那最后的恩爱,是啸哥对他的永别。

原来他的心,被啸哥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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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中,推开院门,便见墙角那一大丛青绿色的荆棘。这张牙舞爪的野荆,于最高的枝头结出了一颗小巧的花苞,又在这一日绽开了花朵。

盛世尊崇牡丹,花团锦簇,天香国色,名动天下。这墙角的野花不及牡丹一半大小,微红色泽也远比不上牡丹雍容典雅。李肆亦不曾替它修枝剪叶,任它野蛮生长,因此也没有繁盛的花群,只结出了这小小的一朵。

但这孤独、顽强、昂扬的一朵小花,迎着微风,沐着烈日,骄傲地向李肆昂起了头颅,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李肆呆立在院门口,哭得赤红的一双眼睛,只定定地看着它。

他呆立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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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他干娘搀扶着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正要在院里晒晒太阳。两位亲人这才发现他傻站在院门口,都被他通红的双眼惊了一惊,连忙问他发生了啥事。

李肆抹净了面上的泪痕,跑前几步,帮干娘搀扶起婆婆,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想起了在魁原结识的一位故人。干娘,你陪婆婆晒晒太阳,我来做饭。”

他镇定如常地烧火做饭,洗衣清扫,将房屋归整得干净整洁,又跑了一趟街上,替婆婆抓了接下来一月的草药,背回来满满一篓子火炭。

夜里他伺候婆婆早早上床歇息,跟干娘叮嘱了几句,便独身出了门,去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皇城司李干当在宫外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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