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喻领着方应理进来,立刻会意,挺给面子地喊他一声任老板,手上动作没停,又加冰块、可食用闪粉,基酒用威士忌,挤入柠檬汁,用盎司杯放进调酒器,冰块在里面叮铃咣当响,楚惟一shake了一阵子,倒进两盏高脚杯里,推到二人面前。
“新调的,尝尝。”
经过一夜高度紧张,任喻此时整个人放松下来,眉目间似有倦意,懒懒地用手拨着插在杯中的薄荷叶,亮紫色的液体旋转不休,像浩瀚的玫瑰色宇宙。
“这款叫什么?”
楚惟一别有深意地一笑:“Stealer.”
偷个屁。
任喻眼皮一跳,给楚惟一使眼色。楚惟一乐不可支,摁捺笑意端着空杯离开:“你们慢用。”
再抬眼看方应理,用审视猎物的眼神,半眯着眼觑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瞳仁深黑,聚焦的时候就会显得极为锐利。
任喻有点头皮发麻,端起酒杯闷了一大口,酒味的辛辣和柠檬的酸刺入咽喉,他狠狠闭了闭眼。
“尝尝,还不错。”任喻端起杯示意,又觉得酒的热度上来了,将西服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刻意让胸针那面朝上,又顺手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锁骨被斑斓的灯光拉出立体的轮廓,连阴影都带着暧昧。
方应理抿了一口酒,微微垂目,敛住眼底锋芒:“任老板很适合穿正装。”
从任喻一进场,他就看到了他。比在小区见过的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规矩不少,懒懒散散的气质悉数收敛,凸显出骨相的漂亮。不知道怎么形容,方应理觉得任喻有一种很天然的文人气,再市井,也难掩骨子里的脱俗。
任喻笑了笑:“这种场合也不常去,只是听说可以找点生意做做,朋友介绍就去了。果然还是不适合,差点得罪廖修明这号人物。”
又摆了摆手说:“还有,我们都这种关系了,叫我任喻吧,别老板老板的了。”
“哦?我们什么关系?”方应理觉得有趣。
“在一张桌上喝酒的关系。”任喻再次扬杯,顺势仰头,一杯Stealer喝完,烧得胸腔都是烫的,又要了一杯冰龙舌兰降降温。
两杯下肚,脸上开始发热,连鼻梁右侧的小痣周围都泛起红晕。
“你A大毕业?”方应理突然问。
“嗯。”任喻答,“A大中文。挺有意思但又挺穷一专业。”
“怎么个有意思法?”
任喻眼神有点放空,一半因为醉意,一半因为陷入回忆。
“大一大二写歪诗,混文学社。专业课也挺有意思的。”他撑着下颌,盯着方应理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西游记》的作者不是吴承恩。我那时候觉得,靠,被骗了好多年。”
“后来,大三大四跟哲学、历史和新传的同学厮混,什么都学一点。”任喻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了,我大四还搞过行为艺术,照片挂校网上轰动一时,但没活过48小时就404了,好不好笑?”
方应理微妙地眯了眯眼。
那是一组海洋保护主题的照片,他还真看过。
任喻立在一块礁石上,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将他罩在里面,背景是海天一线的灰蔼暮色,他没穿衣服,浑身赤裸,潮湿的躯体上缠绕着深绿色的海藻,掩盖肌肤上用画笔涂抹出的血色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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