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起身抬手,遽然掐灭了烛火。
贪婪的火光烧尽,暗室唯余一缕轻烟,袅袅散去。
干净的指腹留下一道烧伤的焦痕,灼热的烫意带着一丝痛,传至心口。
***
翌日,戾英带着几个健仆提着一宝箱,一大早便敲开了王寺的大门。
昨夜行刑的武僧自是知道轻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一杖是落在实处的。但他仍是故意拖着一条腿,拄着玉杖,摇摇晃晃走进佛堂。
待洛襄上完早课回去,男人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首次座上,左手品一口香茗,右手把玩着一颗玉石。
一见到他,戾英“腾地“从座上起身,腿也不瘸了,挺直了腰背,微微俯身行礼道:
“佛子。”
洛襄径自掠过他,接过缘起递上来的茶盏,没有应答。
“我今日前来,是想来带走朝露的。”戾英道。
洛襄从茶水的雾气中缓缓抬眸,看到戾英朝他微笑道:
“我心悦她已久,欲娶她为妻。”
堂前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可以听到远处传来比丘修佛的梵唱诵声。
洛襄不动声色地抿一口茶,看也不看他道:
“莎车王室子女向来与西域大国联姻。她已逃出乌兹,将来若不再是王女,你的父王要你另娶他人,你当如何?你并无婚姻自主的资格。”
“我大哥娶了北匈左贤王之女,我二哥娶了高昌的长公主,联姻之事,他们都完成了,我自然是可以娶我自己喜欢的女子。”
戾英应答如流,重音落在最后几个字上。洛襄将茶盏放置一侧,看一眼志得意满的少年,淡淡道:
“你喜欢她?”
你凭何喜欢她?
“你利用她换取我的雪玉,将她作为筹码,可称之为喜欢?”
她不如一件你心爱的器物。
“当她孤立无援浮在碎冰上,连邹云都淌进了水中,你却立在湖边不动,可称之为喜欢?”
她更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还谈什么心悦已久。
堂前俊朗的少年立着没动,一一听着,不惊不恼,面上没有露出一丝难堪,反而抿唇一笑道:
“可她也喜欢我呀。”
洛襄眯了眯眼,目光微动。
“佛子有所不知,她来到莎车,也是为我而来。你看,她一到王城,就去仙乐阁寻我了。”
洛襄面无表情,下颔线紧绷。
“本王子与她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她自小便心慕于我。那一年莎车与乌兹交好,她在宴上对我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如今,可算是破镜重圆。”
洛襄平放袖中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连乌兹先王,他的父王都想要将她嫁予我为妻,都给我们指了婚的。”
戾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每一句,都与她昨夜所言,分毫不差。
又见他郑重地掏出一卷绢帛,捧在掌心示予他,道:
“还有,我有她父王当年立下的国书在手,与她成婚本来就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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