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炮响。
杜敬弛浑身一震,直勾勾望着掀开的帘子后头昏白的天空。
孟醇坐到杜敬弛床边,脏兮兮的军靴直接搭在床头垒起来的木箱上。
“首都那边在打仗,最近会很吵。”孟醇放在枪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慢慢敲打着,“底曼离得很远,不用怕。”
杜敬弛脸色苍白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同他比划。
“看不懂。”孟醇从兜里掏出半张报纸碎,又不耐烦地翻遍浑身上下找到一小截笔芯都缩在木头下边的铅笔,“写吧。”
杜敬弛稀烂的笔迹挤在半个巴掌大的纸上,写着写着铅芯磨进更里面,急的他去撕围在笔头的木丝。
他慌慌张张地举起纸。
帮我联系家里,给你钱。
孟醇很高,半躺在椅子上体量感十足。
“老王早就联系过大使馆的人了。”孟醇把夹在耳朵上的烟拿下来,看见杜敬弛亮起来的眼睛,毫不留情打破了大少爷的幻想,“坏消息是今天下午首都机场和港口都被炸了,现在没人进得来。”
杜敬弛颤抖着嘴唇,飞快写下一行字。
保护我,付你钱。
孟醇似笑非笑地吐了口烟。
杜敬弛在“继续”前又加了个大大的“请”字和四个感叹号。
“我不要钱。”
杜敬弛急的脑门冒汗。
钱是他唯一的筹码,如果这都说服不了孟醇,在这种命如草芥的地方还有什么是他能拿得出手的?
孟醇不感冒,讥讽地看着他:“给你当一次警卫员,比在这杀一个人拿到的钱都他妈多。”
杜敬弛浑身僵硬,低着头不敢看孟醇。
孟醇随手丢掉烟头,想起了跟杜敬弛一起来瓦纳霍桑的那群人。颇玩味地开口:“继续保护你也不是不可以。”
杜敬弛忙点头。用迫切的目光询问孟醇条件。
孟醇敲了敲他腿上的石膏,指节落在一句脏话上。
夜晚风沙很大,帘布刷刷作响。
“醇哥?”外头传来猴子困顿的声音,“老王找!”
孟醇起身拍拍烟灰:“先这样吧大少爷,等我想好我要什么再说。”
杜敬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法阻止孟醇离开。可整夜响起的炮声使他的神经中枢不断向大脑发散出求生本能。
看着没合拢的帐篷帘子,他控制不住联想到可能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端着枪,喊着阿拉伯语将他射成筛子。
杜敬弛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半时分帐篷外吵闹起来,轮胎和靴底在砂石地上摩擦的声音叫人心慌。杜敬弛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伸长了脖子去听响动。
子弹上膛穿插着极粗鲁的叫骂,外头的人都上了车,在远处闷朦炮声里飞驰离去。
杜敬弛的神经直到接近黎明时,听见外面传来几句熟悉的中文才放松下来。杜敬弛尽力从缝隙里寻找着孟醇的踪迹,希望他没有忘记两人未定的交易。
噗叽。
有人从车上踹下来什么东西。
杜敬弛对上了一双眼睛。
被血糊得分不清颜色的手就静静地贴在头颅两侧,杜敬弛周遭的空气仿佛冻结了,他控制不住地耸肩、弯腰,竭力抑制住喉头翻涌的酸意。
杜敬弛眼睁睁看着那具生不生死不死的躯体被一个人拖走,像一条巨大且笨重的蠕虫,在土黄的沙地上留下红色的黏液。
杜敬弛光是从帘子的缝隙中窥见这一条人被拖走的全过程就再也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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