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岩药师语带机锋,又问佛子:“既然是爱,可会生憎?”
佛子说:“去年与奉玄分别后,我心中已生忧患,担心不能再见。既然我爱,将来自然也会有憎。”
奉玄怕雪岩药师继续追问“何憎?”于是替佛子解围,先问佛子:“好友,谢你爱我,我亦爱你,我眼中时时见你。我只好奇,色与空如何相同?你眼中见我色相,不能说我空无不在。”
佛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吾友,我眼中见你色相,色相是幻有,性空不妨碍幻有。我不想以你我为例讲缘尽之事,不如我以雪狮子为例来讲吧:世上本没有雪狮子之相,因为雪、石因缘际会才有此色相,雪、石因缘散灭,雪尽之后,这色相就没有了,又变成了空,因此,可见色本来就是空,二者互为表里,皆无自性,只能跟着因缘变化。幻有之所以称为‘幻’,不是指‘有’是假的,是指‘有’不能常有、永有,只能跟着因缘变化,没有本性。正因如此,佛门常讲,不要被相迷惑、不要为空失落,人要种下善因、修德修缘。”
雪岩药师不再继续追问佛子,说:“小友真有乃师风范,谈理清晰。”
奉玄看了身侧的佛子一眼,忽然想,要是这样说,他与佛子早晚也有缘尽之时,转念一想,缘尽之说也不算错——总有一天,就算他与佛子没有分开,人人难逃的死也会把他们分开、把所有人都分开。不,死不是缘尽,死只是一时分开,假如佛子要留在地狱,奉玄愿意去地狱找他。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轮回转世之时,相识之人要再次失散。
贞筠散人说:“嗐,咱们今天在雨里坐在这儿,都是修德修福的人,将来要有九百年的缘分。”于是众人皆笑。
隐微药师说:“师父,一轮过去了,重抽吧。”后来几轮抽出了“瑚”字、“明”字、“聱”字、“瀣”字,几轮讲下来,人人手腕上点了红点——红点是用雪岩药师做的丹泥点的,在皮肤上点一下,能留好几天,雪岩药师说要点到脸上,只是开个玩笑。
奉玄和佛子上午在雪岩药师那里拈字清谈,中午吃过饭后,趁雨势停歇,去了山里。山里空气清爽,呼吸之时,肺腑舒适。因为下过雨,山上的溪水涨了起来,水声哗哗作响,奉玄和佛子顺着流水声一直向上走,天色不见放晴,反而变得越来越黑,于是他们在听见隐机观敲酉初的钟声时就折返下山了。
二人下山下到一半,天上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电光在一瞬间将整座山都照亮了,随后巨大的雷声响了起来,“轰隆”一声似乎要劈断整座堂庭山。雨滴暂时还没落下来,天空变成了昏黄色,佛子和奉玄在一片昏黄里沿着山路狂奔,蹭了一身花瓣、花蕊,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使劲跑过,奉玄跑得畅快,看见隐机观之后喘着气恢复气息,忽然笑了一下,说:“畅快!”
他这一笑,雨水哗啦一下从天上浇了下来,佛子拽起他就往隐机观里跑,跑到观里时,两个人都湿透了。奉玄和佛子看了对方一眼,佛子问:“畅快吗?”两人哈哈直笑,把拿着雨伞想去找他们的隐微药师吓了一跳。
隐微药师留佛子住在山上,说下了雨不放心让他在入夜后下山,佛子看雨势很大,决定在隐机观留宿一晚,向隐微药师道了谢。隐微药师让他们两个去洗热水澡,奉玄给佛子拿了一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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