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呼吸,似乎比沙漠中能够剥人血肉的狂风更加可怖。这个时候,良斐还没有出生,甚至母亲也不叫良氏。但对干渴和死亡的恐惧,通过血脉,以某种难解的方式,时时延烧到她并不多的梦境中。
当然还有愤怒和迷茫等等其他情绪。良斐的视角跟随母亲,蠕行在无边荒漠里。她身后落下的血迹,就像小虫走过的蜜线一样,大概是她活着的唯一明证。但那很快就被黄沙掩盖了。
良斐却看向了母亲的前方,仿佛她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果然,一个陌生的中原打扮的高瘦女人,忽然出现在沙丘上,站定母亲对面,静静捱着刀子风吹割。她身后高高升起孤独而皎洁的月轮,清辉遍地,她的面孔却更加隐没在亘古的黑暗中。
母亲在临死前异样地清醒,只是不断呕着血,慢慢扶膝坐下了。陌生女人走近一步,轻松地抬了抬手指,以某种法术止住了她的伤势。
母亲坐稳了,缓一缓神,开始与陌生女人对话。作为乱民群盗之属中的女人,又被远发到戍边军中,从生到死只经历过饥饿和战火,她忽然像是启发了神智,出言礼貌:“神仙,多谢。”
奇怪的神仙一笑:“不必多谢。只是路过此地,见有不少尸体,心有不忍,举手之劳耳。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母亲想了片刻,迟缓地抹了一把口鼻的血沫:“神仙,给我起个名字吧。”
“哦……你想要什么喻意的?”神仙点点头。
“活得长的,吃得饱的。”母亲的回答非常恳切。
“……那叫长生……好不好。”神仙好像也不善于起名,挠挠头讪讪道。
“也好……不过,我听人经常说的,除了名字以外,人的根本是姓氏。”母亲继续请求道,“神仙,再给我一个姓吧。”
神仙更局促了。她憋了半天:“要不,你再给我一个提示。”
母亲也掰了半天手指头,显然她并不识字,一时间也无法生造个字出来。于是她抬起手臂,往神仙身后指去:“神仙,前面的地方叫什么?”
“那个啊。是狼羌的部落聚集地,名字非常拗口,让我想想……”
“狼?狼字怎么写?”
神仙闻言,盘腿坐下,在母亲面前的沙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狼字。“不过,姓狼的人不多,听起来……有点……不太主流……”她解释道。
“这一边,像狗爪子,我被狗咬过,不喜欢。”母亲歪着头,努力看清字型,点了点反犬旁,“那神仙,这狗爪子的旁边读作什么?”
神仙振奋起来,一拍掌:“这一边读作‘良’。是好的意思。好哇。市井所谓的良家女子,就是用的这个字啦。”
良氏想了又想,感念地点点头:“谢谢神仙。”
“不用谢。”神仙客气地摆摆手,“以后有事再叫我。”
良氏摇摇晃晃站起身,掸掸身上的沙砾。她回头看了一眼故乡的边关,又转向看了看从未见过听过的异族国度。两个地方她都只有同等的陌生感。当胸的剑伤只剩钝痛,各种情绪的实感也慢慢散去了。
边关的军粮本已不够供给军队,遑论她这样的罪属乱民,所以她甘心被藏入远征的车中,在威严的号角中苟且偷生。她平躺在布毡蒙着的粮车里,盯着从缝隙间漏下来的昏黄片光。摇晃,摇晃,车身和她的身体都在摇晃。干粮很硬,好在吃两口就撑了。她被当成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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